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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庄一醉住进别墅区的这段时间里,端木随特别忙,除了吃饭,他无时无刻都待在书房里。

每次庄一醉进去找他时,他都是在翻书、翻资料、打电话或处理工作。

他的仪态气质极好,一举一动都带了股贵气,像是从骨子透出来的。

古色古香的书房,搭配上少年人青涩的面容和单薄的身影,总让庄一醉觉得他是被迫帮皇帝批阅奏折的皇太子,肩上在无形间扛了很重的担子。

然而是不是皇太子都和庄一醉没关系,他现在只想着赶紧找个借口搬出去,再跟着心机腹黑的小鬼住一起,他真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过几天,庄一醉的机会来了。

侯涅生有事叫他回去,庄一醉想以此为借口不再回来了,可端木随却先开口了,“庄一醉,我明天要去管理局任职了,那地方挺远的,这房子上下班不方便,之后我要换个地方住了。”

庄一醉知道端木随在告诉他,他可以离开了。

从侯涅生那离开,庄一醉没再回别墅区,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可就像庄一醉说的那样,他都能察觉出侯涅生的异常,端木随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过了半个月左右,端木随把他叫了回去,问他侯涅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庄一醉没有给端木随自己的联系方式,故而在接到端木随电话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端木随有一堆方式能找到自己,可他偏偏用了最暴力的方式

——直接将人绑回去。

此刻,面对端木随的问题,庄一醉直接扭过头去,气急败坏地回道:“不说,有本事你自己猜去。”

端木随反问道:“庄一醉,你是能说不想说,还是想说不能说?”

庄一醉依旧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端木随肯定道:“你是第二种。”

庄一醉扭过头来,眼睛也都瞪大了,“你.......”

他刚想问端木随是怎么确定的,又听端木随轻飘飘地问补充道:“如果是第一种,你早蹦起来威逼利诱地骂我了。”

话音落下,庄一醉改口骂道:“我操你妈的,端木随,你拿我寻开心呢?!”

骂完,他立马意识到什么,气得咬牙直跺脚。

端木随没有搭理庄一醉,低头沉思片刻,淡淡吩咐道:“让楚秋和仲夏过来一趟。”

这是庄一醉第二次听到楚秋的名字,说实话他挺好奇对方长什么样的,毕竟能被端木随委以重任的肯定是他的亲信,不过......

庄一醉想起端木随可不是一般人,腼腆地试探道:“端木家主啊,接下来的事是我能听不?”

他现在是半点不敢小瞧这小鬼,跟端木随玩心眼子,他到时候怕是连死都不明白,甚至开始担心端木随会不会计较自己刚骂他的事。

“府君让你见我只有两种可能。”端木随看了庄一醉一眼,“要么是用完就丢,让我处理干净,要么是你有大用,让我罩着你。”

“我猜是第二种,但光保护你挺亏的,不如直接招揽过来用。”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戏耍庄一醉的愧意,“都是自己人了,你有什么不能听的。”

再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的庄一醉:“.......”

我真是操了,这该死的臭小鬼心是真他妈的脏。

半小时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庄一醉扭头望过去。

来人是一对青年男女,年纪相仿,五官相似,可气质上却天差地别。

女生张扬外露,扎了个高马尾,略微上挑凤眼带了几分邪性,穿着上也是花里胡哨的,彩虹色露脐背心,黑色的短款马甲和阔腿裤。

她应是匆匆赶来的,以至于身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洗掉。

男生沉稳内敛,五官立体,但带了几分严肃和深沉,穿着是统一的暗色调,暗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不过他左手的袖口却是明亮的鎏金色。

二人朝端木随稍稍行礼,女生笑着问:“家主,找我们来有事吗?”

端木随反问道:“想当明星吗?”

女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男生,“家主,你问的是我,还是我哥?”

还不等端木随开口,男生主动后退一步,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不想去当明星。

端木随也道:“仲夏,你哥这性子不适合当明星,我不求赚钱,但也没打算长期亏钱。”

“好吧。”女生笑着甩了甩头发,“家主,要我进去做什么,杀人,调查,还是监视?”

庄一醉:“.......”

这是正常人该说的话吗?

“不算监视,按兵不动就可。”端木随道,“毕竟要我要你盯的人是府君。”

女生咂了咂嘴,后退一步把男生往前一推,“家主,你还是做好长期亏钱的打算吧。”

庄一醉:“......”

知难而退,这可真是个好妹妹。

“仲夏,别闹了。”端木随解释道,“我没打算让你真的盯住府君,你只要确认府君有定期露面、拍电影就够了。”

女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家主,要整个容不?”

“不用,你换个名字和身份背景就够了。”端木随垂下眼帘,有些难过地说道:“现在的府君即使发现了也大概率会直接无视你。”

庄一醉认识端木随的时间不算长,对他的印象也只有八个字

——心机腹黑,运筹帷幄。

可这一瞬间,他又恍然意识到这只是个过分成熟的孩子,会笑、会哭、更会因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而难过。

端木随又下了什么命令,庄一醉记不得了。

只记得最后,女生先行离开,走前朝他们摆了摆手,“家主,哥,还有这个不知名的小弟弟,我先走了啊,那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干净呢。”

“什么玩意?”庄一醉不可置信地指了下自己,“谁他妈是不知名的小弟弟啊?!”

没人搭理庄一醉,男生对端木随低头,真诚且恭敬地说道:“家主,谢谢了。”

端木随故作疑惑地回道:“楚秋,这有什么可谢的啊,我只是派她去执行一个长期任务罢了。”

完全没听懂的庄一醉在心底疯狂咆哮,一群爱卖关子的臭小鬼,敞开天窗说亮话不行吗!!!

事实证明,上了黑船就别想下来了。

那天,端木随临走前还专门叮嘱庄一醉,让他多和这两人接触,有事也最好通过他们联系自己。

原因有两个。

一是管理局的工作不算少,端木随接下来会很忙。

二是端木随来自天衡山,归属不同的情况下,他要减少和非端木家成员的联系。

因为端木随的吩咐,无论庄一醉愿不愿意,他都开始了和这对端木兄妹长期接触的生活。

端木家最初是靠杀人越货等黑色生意发家的。

虽说随着社会秩序的稳定,端木家剔除了大部分黑色生意,可他们依旧握有很多不可告人的暗线和灰色势力。

不过因为前几百年的传承者不争气,这些东西都是由天衡山的人负责经营,直到端木随成为家主,这些东西才被侯涅生重新交还给端木家。

端木家的生意不少,光明正大的白色生意有一堆人争先恐后地抢着做,这些灰色的则由端木楚秋和端木仲夏负责。

例如之前端木随杀掉的男人,他的手下和势力都会由这对兄妹处理干净,能收的收,不能收的给警方添业绩。

而庄一醉的特殊能力对二人来说很有用,尤其是在搜集情报或证据这方面。

刚接触两星期,庄一醉就被端木仲夏抓着去一个地方装摄影机。

庄一醉看着面前这栋只刷了水泥的危楼,问道:“来这种地方装摄像头干什么?”

端木仲夏叼着棒棒糖回道:“情报没错的话,过几天会有两个帮派在这里进行交易,要是没谈妥,说不定还会发展成帮派火拼。”

庄一醉又问:“这和我装摄像机有什么联系吗?”

“打黑除恶不要证据吗?”端木仲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庄一醉一眼,“你嘴巴一张一闭,别人就是黑老大了?你不得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啊。”

庄一醉回了个看傻子的眼神给端木仲夏,“这种解释不清来路的证据你怎么交给警察啊?”

“污点证人知道不?”端木仲夏的语气理所应当。

庄一醉沉默片刻,继续问道:“你上哪去找污点证人啊?”

端木仲夏继续回道:“从帮派里面找喽,铲谁的帮派从谁的里面找。”

二人就此开启了一问一答模式。

“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找到啊?”

“你当所有人都想混社会、当马仔吗,再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就拿钱砸呗。”

“你这不是收买别人当叛徒吗?”

“不然呢,污点证人不就是叛徒的好听点说法吗?”

“你让别人当叛徒,不怕把别人家害死吗?”

“包善后的,意外假死,改名换姓,脱身一条龙服务。”

.......

端木仲夏不耐烦地踹了庄一醉一脚,“快点的,别问了,这流程我熟得很,用不着你操心。”

庄一醉:“.......”

黑吃黑还能黑出公式化。

这栋危楼有些高,为了能全方位无死角拍摄,庄一醉装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出来。

可一出来,他就见端木仲夏拿了根铁棒抵在肩头,脚下还趴着好几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端木仲夏扭头朝他招招手,“来,看看有没有之前欺负你的,天时地利人和,姐姐帮你多敲他几棍子出出气。”

“报你大爷的仇啊。”庄一醉怼道,“还有,我比你年纪大,别给我乱搞称呼。”

端木仲夏“哦”一声,又睥睨地笑起来,吐出三个大字——“我不管。”

没过多久,端木楚秋过来善后,把一群人全都关进了局子里,连他的亲妹妹也不例外。

进去前,他还提醒道:“仲夏,好好收收你的性子,之后不能再随便打架了,我不想以后每天都要分神帮你处理黑料。”

不等端木仲夏回答,他又道:“出来后记得把纹身也洗了。”

端木仲夏骂骂咧咧地被架进了警局,端木楚秋则十分平静地转身离开。

庄一醉快步追上去,不可置信地问:“不是,你真把你妹关进去啊?”

“混黑的马仔只能被打服,仲夏身手比我好,这部分由她负责,因为这点,她是很多警局的常客。”端木楚秋停下脚步,“但以后她不会再来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会变得和普通女孩一样。”

庄一醉愣了下,他明白那时候端木楚秋为什么要对端木随说谢谢了。

去混娱乐圈的话,端木仲夏会完全远离现在的生活。

而在端木钟夏蹲局子的这十几天里,庄一醉看着端木楚秋拿自己拍摄到的东西,通过污点证人和暗箱操作成功让警方抓了一大波人。

因为证据确凿,这些人是铁定要进去吃牢饭的,最后判下来也只是刑期长短的区别。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确如端木钟夏所说,熟得很。

某天,从警局出来后,庄一醉问:“端木楚秋,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端木楚秋回道:“没什么好处,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打黑除恶共建法治社会而已。”

一句话给庄一醉搞沉默了,甚至还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神来,“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有些不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端木楚秋反问道,“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牺牲不是挺好的吗?”

庄一醉再次沉默了,“你......”

他想了好久,可算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你们这么为他人着想,有奉献精神的吗?”

“你想太多了,我们没那么伟大。”端木楚秋的语气理所应当,“这只是我们处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事情。”

他又问:“你会觉得我们有奉献精神,只是太多人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

庄一醉第三次沉默了,因为端木楚秋清醒得可怕。

过了几天,从警局出来的端木仲夏着手准备进入娱乐圈的事。

庄一醉看她连着几天都在翻找资料,问:“你在找什么?”

端木仲夏头也不抬地回道:“找一个合适的小妹妹。”

几小时后,她指着一个名字,笑道:“找到了。”

庄一醉低头看过去,那是个名叫钟夏的女生。

端木仲夏手头的资料资料很全,这个钟夏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成绩很好,但父母说女孩读太多书不好,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

端木钟夏行动速度,当晚就带着庄一醉在一个工厂门口堵到了钟夏。

而见到这女孩,端木仲夏只说了三句话。

“小妹妹,你想重新上学吗?”

“想的话姐姐可以资助你,你尽管安心读书就好,不过可能你要换个名字了。”

“不想就告诉姐姐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都可以,别太贪心就好。”

钟夏不明原因,但还是回答说想。

端木仲夏点点头,“好,等姐姐的好消息。”

不止钟夏,庄一醉也被她这套操作搞蒙了,离开后开口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端木仲夏故作神秘地回道:“人的存在意义可以靠自身来证明的,可存在痕迹却必须依靠他人与外物。”

庄一醉皱了下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单纯,还是傻。”端木仲夏无奈解释起来,“名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代号,如果他人证言,数据资料全部被篡改的话,钟夏这个名字可以属于任何人。”

她停下脚步,扭头指了下后方的工厂,“这名字可以属于那个女孩,也可以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