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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时就被西庄唐禹少爷家里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小少爷心急,当时就在筵席上哭了出来,后来我们私下商量,让我一兄弟偷偷送小少爷出西庄,剩下的人给他们打掩护。

后来的事……就是我那兄弟在半道上死了,我们一行人回到唐庄时,只剩小少爷一个人在老爷夫人的尸体旁哭得半死不活。”

“哦~”

胡鄞见他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你哦什么哦?小少爷有自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寒症,现在至关紧要的就是守好小少爷,我们唐庄里的所有人才不会有事!”

“你看看你干得什么玩意儿?”

商不置可否,惬意问道:“会有什么事儿?”

胡鄞见他竟还有闲情雅致说笑,气得头脑发昏:“什么事?大不了就是充作奴籍,去当马奴的当马奴,当性奴的当性奴,生生死死不就一瞬。”

商:“当马奴有这么可怕么?”

胡鄞差点忘了,这小子从前可是有奴籍的。

“你别以为到哪儿的庄老爷都和唐庄一样,菩萨心肠,我可听说青州王庄好娈童食人肉,你别瞧熊头张口闭口就是把我们丢进狼窟,实际上他只杀该死之人。”

商谑笑一声。

胡鄞见他不信,激动道:“你可别不信!如果他当真心狠手辣,我们何必叫他熊头?不就是因为他训斥人是嗓门大吗?他要是真的像别庄一样杀人如麻,我们干脆叫他黑熊怪算了。”

商刚想啐一句——这有区别吗?

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开了。

“熊头?黑熊怪?”

听清来人的声音,原本滔滔不绝似要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胡鄞顿时就失了声。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饶命!”

商:“……”

他淡淡抬起脸拱手作揖:“少爷安。”

这小少爷怎么还有窥私的癖好,总是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别人身后听人说话。

还没等他在心里将小少爷抡个百来回,就瞧见唐凤梧身后的唐丹青将一个白瓷瓶放在了他的身前。

“于大夫亲制的金疮药,三天之内就能好。”

“……谢少爷恩典。”

两人专门跑这一趟好似就是为了给他送药。

商将要随手一抛,两个白瓷瓶碰撞在了一起。

胡鄞劫后余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吧,我就说少爷还是有仁慈之心的。”

他看向阿商,却见后者像看白痴一样望着他:“你他妈疯了?”

胡鄞不解其意:“我说的不对吗?”

商翻了个白眼,和这种货色沟通不来。

他接二连三的被当做出头鸟杀鸡儆猴,叫唐小少爷在众人前逞了这么多次威风,这小孩跪下来认他做再生父母也不是个问题。

还谢少爷恩典?!

我谢他妈三舅姥爷!

商生闷气,将自己憋得七窍生烟。

他当时干嘛要同意来当侍卫?不同意大不了就再捱一顿鞭子,冬天就离开,可现在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白瓷瓶两天就用得见了底,第三天,唐丹青就命人将他扶回偏房。

商无所事事的趴在床上刻小字的时候,偏房门又猝不及防的被人打开。

看见来人果不其然又是唐小少爷。

他叹了个大气,小声喃喃道:“我去你大爷。”

“什么?”

小孩儿怕是在他卧病在床的这几天变了声,呕哑嘲哳难为听。

商差点笑了起来:“我说谢谢爷。”

他见唐凤梧站在偏房门口顿了好一会儿,似是在纠结自己该不该放下身段,踏进这道门关怀一个下人。

商也懒得理他。

只是下一刻,“嘭”的一声,白瓷瓶与床头相撞。

商抬起眼皮,瞧见小孩局促却高傲的神色。

“给你的。”

他顿了顿。

又高傲的补充道:“自己涂。”

商在心里骂娘,脸上笑盈盈:“爷对我真好。”

只见小孩小脸一沉,猛地将门关上。

他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惹到个患了疯病的小孩儿,性情阴晴不定,还得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小命。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憋屈不是。

得庆幸他不吃人,不然唐庄倒塌的那一天,他也要回来喝口热汤。

商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处理好了伤口,随手从床上扯下一块布往自己肩背上缠。

这送药送得殷勤,非奸即盗。

当天晚上红珠就让他给小少爷守夜。

红珠这次学聪明了,先给他二两银子,说这月月钱,一次不合规矩,就扣一两银子。

“……行。”

“只需要你换几次熏香,要是小少爷喘不上气了,帮他拍拍背。”

老大不小个人了,还这么娇气。

“……行。”

红珠见嘱咐的差不多了,却依旧感觉差了点什么。

她盯着商好一会儿,又道:“你给我记住了!”

“行行行。”

他烦的不能自若,懊恼不已。

怎么现在才发现小少爷屋中也有藏书?夜黑风高的,没人能够阻拦他。

这可是个宝贝差事。

——

他坐在小少爷睡觉旁边的地板上,悄默的翻着页。

地上的烛火跃动着身形,玩弄着黑影的形状。

他担心一不小心就看得忘了时辰,便在蜡烛上刻下记号,每当烛火熄灭,就意味着他得帮小少爷换熏香了。

每个时辰的香炉里的熏香味道都不一样,但是都有安神的效果。

他看到四更时也觉着昏昏欲睡,便将书归还了原位,灭了烛光之后坐在了床边。

没了灯光之后的世界清静得让人油然而生与世隔绝的思绪。

小少爷在他耳边的呼吸声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他借着月光,在朦胧轻纱掩盖下看了一眼。

纤弱无害,长长的眼睫乖巧,唇珠最是惹眼。

像个没长大的小娘子。

就是脾气火爆了些。

……

他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竟是脑袋一疼,磕到了地板上。

他吃痛抬起眼,看见的是小少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冷眼。

“……”

真是金贵得不得了,下床也要踩人肉垫子。

睡饱了有力气踹人了小狼崽子。

他站起身来,问道:“少爷,我为您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