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缓缓摇头。
柳茹樱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见姜姝红着眼眶,面上又羞又恼,泫然欲涕的模样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柳茹樱瞧着文文弱弱,却指着地上的张世科颇有气势道:“给我打!”
姜姝稍抬了抬眉梢,这个柳姑娘果然不错,人美心善还颇有正义感。
张世科抱着头嗷嗷叫:“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
早知道就自己跑了,万一晏怀回来,自己还有活路吗?
美色啊美色,要人命了!
“多谢柳姑娘搭救之恩。”姜姝盈盈欠身,声音柔婉。
“你识得我?”
“柳姑娘施粥的善行,人人得知。”
柳茹樱两颊染了些许羞红,“姑娘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姜姝闻言,咬唇哭道:“我不是洪州人,是、是被这个登徒子绑来的。”
柳茹樱惊呼,面前女子举止得体,衣裙虽不昂贵,但浑身气质不俗,应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竟遭此厄运,不免心生怜惜。
她上前握住了姜姝的手,“我会报官将此人绳之以法,姑娘若不嫌弃,可先跟我回去。”
张世科一听要报官,反倒是松了口气,洪州刺史可是他爹的人,报官不等于获救了吗?
被打得痛不欲生的人还没等高兴,就听姜姝说道:“柳姑娘心地这样好,我不能欺瞒姑娘,此男子家世显赫,柳姑娘还是不要为了我平白将他得罪了。”
柳茹樱厌恶地看了张世科一眼,“你只管同我说,她欺负你是不是事实?”
“自然是的。”
“那不就成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管他是什么身份。”
姜姝用仅能二人听见的声音道:“他是江南东路诸州水陆转运使张大人的独子。”
柳茹樱有一瞬间震惊,兹事体大,她想了想对着家丁说道:“先把他带回府,看牢了。”
姜姝就这样同柳茹樱去了漕司官衙,柳大人一家都住在漕司后院。
“我带你去见爹爹,你的冤情只管告诉他,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姜姝望着这个善良的姑娘,惭愧道:“方才柳姑娘没有直接将那登徒子送官,我还以为……”
柳茹樱倒是能理解她,没有怪罪,反说道:“你既说了他的身份,就算把他送去州衙,想必刺史大人也不会严惩。”
姜姝知道,若是送到黄庭那儿,只怕更如了张世科的意了。
柳大人正在堂内看公文,姜姝跟在柳茹樱身后,抬眸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他身形略显消瘦,套在宽大的官服中有种文弱不堪的错觉,眉头深锁,但有一双睿智的眸,指骨修长,捏着公文的手有些微颤,他在生气。
柳茹樱自然也看出来了,回身冲姜姝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怕。
“爹爹。”她轻轻唤了声。
原本一身愠怒的人听见声音抬起头,面上顿时舒缓了许多,而姜姝与他视线对上,微微惊讶,她竟在这位柳大人身上,看到了晏老大人的影子。
睿智又和煦。
“这位是……”
姜姝上前两步,俯身叩拜:“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在柳茹樱的解释和姜姝的叙述中,柳大人的眉又深深锁了起来,捏着公文的手指越来越紧,一下子将公文甩在了几案上。
“简直是无法无天!”柳权丰看出姜姝绝非寻常人家的姑娘,问道:“姑娘说是从益州被张世科绑来,姑娘是益州人?”
南北方口音不同,姜姝摇了摇头:“民女是洛城人,同兄长至益州游历,张世科手下侍卫众多,兄长敌不过。”
她早已与晏怀说好,真实身份和目的暂时还不能透露,不如继续用大理寺的令牌,可借用宋念的身份,比他空口白凭说自己是晏尚书更可信些。
“姑娘放心,若情况属实,本官自会还你公道。”
姜姝提醒道:“柳大人,张世科的父亲与您乃是同级,若大人为难,民女便去告御状。”
柳权丰沉吟道:“张大人与我同级是不假,可这张世科却并非官身,本官如何动不得?你既被带到了洪州,本官若视而不见,岂非枉为父母官?”
柳茹樱将姜姝扶了起来:“你看,我说我爹爹会为你讨公道吧,你别担心,那个张世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姜姝点了点头,这个柳大人身上有一股正气,这是她很少在别的官员身上见到的,且他对张世科行径的厌恶骗不了人。
只是晏怀曾被信任的黄庭背叛,在这强敌环伺的境地,姜姝还是要谨慎再谨慎一些。
恰在这时,有家丁跑了进来,急急禀报:“大人,姑娘让我们带回来的那个人被劫走了。”
“什么?果然是目无王法。”柳权丰起身,吩咐道:“派兵去追,若对方硬拼就去帅司借人,务必把人追回来。”
若被放走,岂非让犯人逍遥法外。
柳权丰想了想,问姜姝:“姑娘,张世科的侍卫有多少人?”
“明处的有十五六人,暗处的就不知道了。”
他知道,张武原就这个一个宝贝儿子,派给他的侍卫一定都不是泛泛之辈,听这姑娘的意思,暗处也有保护的人,不可小觑。
“进了我漕司,还未过公堂,就想轻而易举将人带走,嚣张至极!”柳权丰往外走去。
柳茹樱也是一脸薄怒:“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一个时辰后,张世科被打的屁股开花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