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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的前一日,晏清时终于再次收到消息,晏德想见他。

还是那个地方,再来一次,晏清时仍旧不习惯,这里的阴暗和腐朽。

‘吱吱吱’的声音,从暗无天日的角落中传来,地脚处不知是什么虫子,爬的很快。

当晏德看到他,空着两只手,什么也没有带的时候,已经不能像上次那样,声音洪亮的骂他,而是靠坐在那堆枯草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个没良心的,上次那么好的饭菜,就这样便宜了别人。”

“这次……这次怎么什么也不给我带。”

他喘着粗气,看起来费力极了。

晏清时站在牢狱外,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

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晏德挥了挥手,笑着说道,示意他自己尚可。

片刻后,他挣扎着站起身,一只手扶着墙,慢慢挪动到围栏边坐下。

晏清时看出他受了伤,皱着眉问道:“谁伤的你?”

“小事,你莫管。”晏德并不愿多说,抬手表示让他坐下来。

晏清时微微凑近一些,从怀中取出一瓶药递给他道:“收着。”

晏德看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说道:“还算有点良心。”

“说吧。”晏清时皱着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晏德动了动身体,靠坐在牢狱的矮墙上,余光瞄着晏清时,声音极轻的说道:“以后要多小心皇后。”

第一句话,就让晏清时愣在当场。

父亲不是,一向支持端王的吗?

见他面露疑惑,晏德也不立刻解释,而是给他讲起了故事。

“很多年前,像你一样大的时候,我可不如你啊。”

“记得当时,刚来长安的时候,兴奋了好几个月。”

“后来便认识了芳如,我和她彼此心悦,她家原本就是长安的,不过是个落魄的士族。”

“就这样一段时间后,我们决定和家人坦白成婚。”

“可就在确定了婚期,等着成亲那日的时候,一道圣旨,她被册封为皇上的妃子。”

“我伤心欲绝,想要进宫讨个说法,可她不让,说她还有家人,她不能不为家人考虑。”

“我们争执许久,不停的吵架,最终她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而我也娶了别人为妻。”

晏德说到这儿,双眼微闭,似乎有着无尽的惆怅。

“芳如,可是皇后娘娘。”晏清时凑近了一些,在他耳边低语。

晏德突然睁开双眼,定定看着他,半晌才,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他苍老了许多,头发变得花白,脸上的皱纹,增加了许多。

和他记忆中,威严的父亲形象,判若两人。

“所以这是被……弄的?”他看着晏德腿上的伤,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围栏内的人,没有多说,只是看着那一方窄小的窗格,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么些年,你不喜欢我的母亲,也不喜欢我和兄长,只是因为你心里惦记着别的女人?”晏清时追问道。

他的双眸渐渐发红,一动不动注视着眼前的人。

“你到现在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女人?”

“这些年,是不是在为她做事?” “那天,你等的也是她的人?”

晏清时的情绪终于逐渐崩溃,他不能接受父亲这些年,心里从来没有他们这个家。

那母亲,兄长,还有他,他们都算什么?

他一连串的质问,让晏德说不出一句话来,面色慢慢露出一种灰败。

“说话啊,说啊?”

他的声音嘶哑低吼,若不是身在牢狱,或许他已经咆哮出声。

“所以你一直支持端王,小时候那些好玩的东西,都送到端王面前了?”

幼年时,他总是不能理解,明明看到,父亲书房中,有好玩的东西,他以为是给他和兄长的,可转日,这些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他为此失落好久,那个彩色的塑像娃娃、用花布做得形象逼真的老虎,他一样也没有。

忘记从何时开始,他每日读书,习字,一天也没有落下。

他期望有一天,能得到父亲的赞赏,可一直到他获得状元那天,才得到一句,“不错。”

他以为他会高兴,可知道那时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

“时儿,为父,为父还是喜爱你的。”

此刻,面对双膝跪地,双目赤红儿子,晏德终于慌了手脚。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感觉,似乎第一次有。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口中嗫嚅半天:“对不……对不起,都是……是为父的错。”

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期待过自己。

要不是端王和陛下,相似的眉眼,他甚至都要怀疑了。

“对不起,哈哈哈……”

晏清时忽然大笑,也不顾周边的人如何看他,那些束缚他的君子形象,似乎完全被丢到一边。

“你知道,我从小是怎么过来的吗?”

晏清时盯着他,恨意填满心间。

“你不喜欢母亲,便任由她被那些妾室欺辱。”

“她每日惶恐不安,一直期盼得到你的宠爱,连我也被当成扫把星,她认为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我背负着这种感受,过了十几年,直到前些日子才知,一切不过是你的妾室争风吃醋,设得陷阱而已。”

“可笑吗,我和母亲,被困在一句谎言中十几年,母不成母,子不成子。”

“’时儿,时儿,为父错了,我错了……”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佝偻的身姿,沧桑的容颜,显得越发可怜。

“父亲……”

一个身影,慢腾腾地从墙角走出来,赫然是晏清宁,也不知他听了多久。

他一步一步走到晏清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偷偷来看父亲,怎么也不给我传个信?”

“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去了吗?”晏清时哑着声音,没有回头。

“我想看看父亲,这一看,真后悔啊,我不该来的。”

晏清宁目光落在牢狱内,满脸错愕的人身上。

“父亲,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他说着朝后退了两步,又道:“从今日开始,我没有父亲了。”

语毕,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