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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月嘴角轻扯,沉默的点了点头,她实在说不出什么祝贺的话。

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就算她是皇帝的女儿,也干涉不了。

再一次的沉默,让晏清时难得露出的笑容,也慢慢凝固。

他睫羽下垂,遮住眸底汹涌的情绪,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和一包东西,递给了姜初月。

“殿下在宫中,过得开心吗?”迟疑片刻,他还是问了出来。

这样的话,对于现在的他们,无疑是有点冒犯的。

姜初月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问道:“这是什么?”

晏清时像是明白了,那双眸子渐渐变得黯淡,像是星辰失去了光泽。

“这里面是殿下让我查的东西,我已经都查到了,是极危险的,殿下一切小心。”

姜初月接过那张纸,上面是飘逸的字迹,详细的写明了,那两种药里面的成分,以及分别有什么作用。

令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全部都是毒药。

那包粉末状的,是慢性的。

小圆粒的是急性的。

“都是毒药?”

她颤抖着双手,声音像是从嗓子中硬挤出来一样。

这是从阿如姑姑房间内找到的,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和母亲有关?

她的异样太过明显,晏清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上前将她的手握住,满脸关心地问道:“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不回话,再次问道:“可是这毒药有问题?”

“殿下,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眼见她身体摇摇欲坠,晏清时一把将人扶住,声音也不免急迫起来。

“说话呀,殿下?”

一声接一声的呼唤,终于是将沉浸在思绪中的人唤醒。

姜初月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挤出来几个字,“阿如,我……我母后的贴身婢女。”

晏清时何等聪慧的人,只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问道:“殿下是说,这是从阿如的房间内,找出来的?”

姜初月立刻不停地点头,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耳朵旁似有嗡鸣,头也越发地难受起来。

她想说什么,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

“殿下,殿下?”看着跌倒在怀中,不省人事的殿下,晏清时慌乱不已。

“来人,叫太医,叫太医……”

刚刚还静谧的未央宫,顷刻间忙乱起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断传入耳中。

有人将姜初月抬入内殿,有人给她盖被子,还有人检查她的身体,是否有伤。

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理会这个曾经的驸马,也没有人向他行礼问安。

他像是不存在一般,所有人从他的身边走过,却不留下一个眼神。

这般冷待,从晏家覆灭以后,便成了常态。

晏清时往后缩了缩身体,紧贴着内殿的门站着,宫人来来往往,他想问一句,公主的身体如何,好像又开不了口。

从前,他能自如的在这殿内行走,而今,往前踏入一步,都成了奢侈。

“这位姑娘,请问一下公主现在如何了?”他拦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

那宫女手中端着毛巾,上下打量他,眼皮轻抬问道:“你是谁,这未央宫怎么会有男人?”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大了一些,殿内忙碌的人,顿时都看过来。

“是啊,这宫内除了主子,就是宦官和我们这些奴婢,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是个主子,不过这模样,看起来倒挺端正,难不成你刚刚被……”

她说着,捂嘴笑起来,那未完的意思,哪还有人不明白,此起彼伏的笑声,充斥在殿内。

被一群女子笑,晏清时双耳微红,神色愈发严肃,他整了整衣裳,正正经经行了一礼,道:“诸位姑娘,我叫晏清时,想问问公主身体如何?”

正说着,白芷从门外进来,看到这情形,沉了脸色,“都聚在这儿干什么,晏公子是和陛下请旨,特来看望公主的,岂是你们能冒犯的?”

“原来他便是和公主和离的,那位驸马?”

“可不是,长得是挺好看的,可惜命不好。”

“你们不知道吗,公主的这位前驸马,可是状元郎?”

“状元郎又如何,还不是被抄了家。”

七八个宫女,一人一句,白芷看看晏清时,脸色越发难看。

“还说,都忘记了宫规,是吗?”

白芷的疾言厉色,并没有让几人当回事。

她们都是常年待在未央宫的人,因为陛下对未央宫的看重,让她们也渐渐认为,自己和皇宫内的其他宫女是不同的,所以对于新调过来的白芷,并不放在眼中。

眼见着她搬出宫规来,几人不屑地瞥了一眼,到底是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

“晏公子,莫见怪,宫里就这样,您想看看公主吗?”白芷一边行礼,一边低声赔笑。

别人不知,她还是知道的,这位状元郎,虽然和公主和离了,但在公主的心中,仍旧是有一定地位的。

晏清时一听,可以进去看看公主,面色缓和下来,但仍旧顾忌这礼仪,便问道:“可方便,不知会不会给姑娘增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白芷连忙解释,“晏公子不是已经和陛下请过旨了吗。”

晏清时进得殿内,就看见床榻上躺着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起了干皮。

他颇有些心疼,从一旁的茶壶中倒了水,就想给殿下喂一点。

刚走了两步,又察觉到殿内众人的注视,赶忙改口道:“白芷姑娘,你给殿下喂点水吧。”

白芷伸手接过,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息,又迅速移开,行礼道:“晏公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殿下的。”

晏清时愣愣地点头,目光直直停留在床榻上的人,有许多想说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

明日他就要走了,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来。

心中的不舍,越发浓郁,像是陈年的酒,闻之醉人。

最后看了一眼,他大踏步迈出门去。

满宫的人,看着这个满身悲戚的人,都有些愣神。

清风吹起他的鬓发和衣摆,裹挟着他丢不掉的情愁思绪,朝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