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梵和苍修直到傍晚时候才打猎回来。
队伍里其余兽人跟在她们身后,把肉兽一只一只往山林外的空地上搬,肉兽在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禹晨闻着味就过来了,鼻子使劲嗅,尾巴使劲摇。
“哇——这些肉足够吃很久吧!”
两位首领一起出去,每天都能猎到这么多肉兽,真厉害!
“听说有金狮兽人犯境,什么情况?”重梵问得一众白狼兽人连声都不敢吭。
狐首领很宠谷薇儿这个外甥女,他们都看得出来。
毕竟他们不老实的时候,都挨过狐首领的揍。只有谷薇儿,都快把他们宰了祭血池了,还一次揍都没挨过。
收到他们求助的目光,苍修面无表情,转身走人,带领其余族人去处理食物。
谷薇儿没有找重梵告状的习惯,但云绒有。
他们还没走出林子,云绒已经把什么都和重梵说了。
并且说的时候还带上了她的个人情绪。
伍赫听到动静,自觉走出来,站在重梵面前,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清楚。
说完他闭上眼,赴死一样开口:“狐首领,你打吧!”
“我哪敢啊,你把三个部落分得这么清,我又不是你首领,打你之前不需要请示一下你们首领吗?”重梵第一次没有直接动手,还把语调拉得这么长。
苍修带人在旁边处理食物,无缘无故就感觉被她扎了一刀。
他回头,看看伍赫再看看重梵,语气淡淡:“不需要。”
她揍人不需要请示他。
她别连带他一起揍就行了。
伍赫站在重梵面前,连嬉皮笑脸都不敢,眼神黯淡,询问:“狐首领,那我要怎么做?”
“怎么做?”重梵都被他问笑了,形容他,“这么说吧,你这就相当于,你在队伍落脚时主动担起事务,巡视领地,结果途中遇到外族突袭,让人通知我们做好准备。
“最后我和苍修不在,单于泽他们主动去支援你,却让你先求他们帮忙,他们才愿意出手。”
旁边围观的单于泽莫名其妙被扎一刀,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张开嘴又不知从何驳起。
确实,这种事他也干得出来。
伍赫低头看着脚尖,小声回复:“我知道。”
谷薇儿处理完凌骨他们,回头说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错在哪了。
他们借住在这里,三个部落结盟组成一支队伍。
结盟已经定下,现在处理的所有食物都属于大家。谷薇儿保护的不止是银狐部落的食物,还有他们的。
他过去援助是应该的,甚至不算去帮忙,那算是他的责任。
“但我没有她想的另外的意思,我为难她,只是因为她先前突袭,害我们族人受伤,而且她结盟后也没有道歉。后面、她又一直嘲笑我带崽带的差。”伍赫继续解释。
他问那句,确实有刁难谷薇儿的意思。但不是因为瞧不起和打压,只是因为对她先前的行为不满。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你只是嘴欠。”
重梵一句话,怼得伍赫哑口无言。
说实话,狐首领这张嘴,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在我这里,你最大的问题在于,你忘了我们是一支队伍,忘了我们是一个整体。在队友为保护队伍而战斗的时候,你带人过去嘲笑她,在旁边看着,你自己好意思吗?”
伍赫眼一闭心一横,还是那句:“狐首领,你打吧。”
“我打你干嘛?我闲得慌!”
重梵都不稀得和他动手,安排他:“下一程迁徙之前,你去和谷薇儿一起加强防卫,这段时间你听她调动。带崽带的差就去好好学,你带好了她自然就不笑你了。”
“啊,去她那边?”伍赫脸上本能地表现出错愕,但心里,他又隐隐有点期待。
毕竟是重梵安排他过去的,谷薇儿不好拒绝。
他也有个和谷薇儿接触,再找机会道歉的台阶。
“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把你刚才那些和我解释的话,原封不动地解释给谷薇儿听。”重梵一直知道,在面对性别问题上,谷薇儿十分敏感。
就像当初刚去到人类行星的姬月。
有些时候,部分问题,其实并不掺杂性别。
哪怕谷薇儿是个雄性兽人,以伍赫的性格,他还是会说出那些话。
一个之前就让他产生了种种不满的人,现在陷入麻烦等待他救援。不管对方是雄性还是雌性,他都会上去嘴欠那一句。
这件事他的确不该,危急关头为难队友,就是他的错。
但他也确实没有打压雌性的意思,仅仅因为谷薇儿这个人做的事让他不满,而谷薇儿刚好是个雌性。
一码归一码,该他的错他逃不掉,但不该他的帽子也不能直接往他头上扣。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伍赫想了会儿,做下决定,朝重梵说:“但是狐首领,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长这么大,重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请求。
伍赫继续说:“你打我一顿,她也能嘲笑我。我去给她道歉给她干活,说不定她一高兴,我们就算扯平了。”
重梵眯起眼眸看向他,手腕已经扭动起来。
“这是你要求的啊。”
她说了不打的,是伍赫苦苦哀求,她才勉为其难满足他。
伍赫头皮都在发麻,鼓足全身的劲,点点头。
“嗯!”
“嗵!”
他刚点完头,重梵的拳头直接砸了上来,电流从他脸上扩散到头发丝里,炸得噼里啪啦。
旁边,苍修忆起往事,表情复杂,别开头。
滕木木小声和莫汀塔感叹:“我小舅还真是个勇士。”
莫汀塔嘴角抽搐。
是吗?
原来部落勇士是这个意思。
……
气温攀升,由春入夏。
石林山脉南边时不时传来兽类狂躁的嘶吼,声音逐日逼近。
银狐部落领地里,三个部落所有兽人收拾好行装,赶在那些暴乱的肉兽穿过石林山脉之前,出发向东北方兽神城迁徙。
伍赫归队时,那真是掬了一把辛酸泪。
但是完全没人理会他。
重梵钻进马车,准备好重复上一段摇摇晃晃的车厢生活。
莫汀塔坐在她对面,搬出棋盘。
“首领,来下五子棋吧!”
莫汀塔对五子棋的热爱度很高,前段时间因为重梵太忙,他不想打扰她休息,才没有去找她下棋。
现在再坐进车厢,他又能和重梵一起全天下棋。
车厢里,缪婆婆和古婆婆紧挨着坐。
她第一次看到棋盘,对这样的东西感到好奇,开口问:“小梵首领,这又是什么工具,做什么用的?”
在她的思维里,创造出来的工具一定要有它的实际用处。
重梵回答:“棋盘,用来玩玩,消磨时间的。”
她一边回答一边接过莫汀塔递来的兽皮袋,从里面摸出棋子,问莫汀塔:“谁先?”
“首领你先。”莫汀塔态度端正又乖巧。
重梵从来不和他客气,说她先就她先,直接把棋子落在棋盘正中间。
缪婆婆坐在旁边看了十几局,看莫汀塔下得输输赢赢,对手也不停转换,从重梵转到白巽再到贝壹岭。
重梵上场很少,前面和莫汀塔下了几局,后面几局都是让幼崽们自己玩,她靠在车厢上闭眼小憩。
“你们这一路是这么迁徙过来的?”缪婆婆问旁边的古婆婆。
她从来没想过,对于年迈兽人和幼崽来说,迁徙居然会变成这么享受的事情,每天吃吃睡睡就行。
要知道,在灾难来临、部落迁徙时,年迈兽人和幼崽都要做好随时死亡的准备,尤其是她们这些年迈的兽人。
古婆婆笑了笑,看重梵一眼,感叹:“是啊,我们能活下来,多亏有狐首领在。”
幸好有狐首领在。
和狐首领结盟,应该是她做过最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