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城防的路上，苍修每走一步，心脏都在加速跳动。
重梵问他：“以前下雨的时候，你就这么一圈一圈，漫无目的地淋着雨在外面游荡？”
这倒霉催的孩子啊！
重梵今天和他一起走一趟，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多年他到底怎么长大的。
他过得好像比她被基地训练成武器还要辛苦。
至少她只是被严苛训练，只需要服从命令，完成她的任务，其余事情不需要她一肩扛。
苍修听她问起，点了点头，“嗯，这样走走我会比较轻松。”
重梵现在和他一起走，哪怕两个人一起，她都没有感觉到多轻松。
如果是他一个人，那画面她只能想象到孤寂两个字。
或许对于高压下的苍修而言，那确实是一种轻松，一种隔绝世界的轻松。
“下雨天你不想干点什么别的吗，我们下下棋，吃点东西聊聊天？”重梵回想雨天能干的事。
兽人大陆的娱乐活动太少，雨天能干的好像就只有吃喝睡。
苍修有些拘谨，像是听懂了重梵的问题，又像是完全没听懂，问她：“你冷吗，冷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如果她觉得外面冷，或者不喜欢淋雨散步，他可以现在送她回去休息。
重梵摇头，“不是我冷，是我感觉你冷。”
说完，重梵想了想，继续说：“以后雨天你可以喊我一起出来散步，也可以去我那里。我们听听雨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或者一起敲碗唱歌？”
苍修听完，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也松开。
“好。”
知道苍修的性格不会说太多话，重梵主动提起：“之前不是约好有时间就给你讲讲人族历史吗，你今天想仔细听哪一段？”
按照顺序应该是从前往后，一个时代一个时代慢慢讲。
但苍修开口回答：“我想听你说的异能时代。”
他想先听她所处的那个时代。
“好啊，那我先给你讲异能时代。”
重梵双手揣兜，贴近苍修取暖，回想起异能时代的开端——
“最早的异能人出现在一千多年前，人族在那场资源掠夺战争中出现变异人种，简称异能人。
“那时异能人激发的异能种类远比现在要多，兽神具备的化形异能，就是早期异能人才有的异能之一。
“资源掠夺战中，许多异能人前辈在战场消失，兽神应该就是其中之一。按照时间推算，二十年后基地联系上她，那时战争已经平息，她也安心留在了这里。”
听到最后这句话，苍修开口问她：“如果基地二十年后联系上你，你怎么办？”
感到重梵一直往他身边贴，像是有点冷，苍修和她挨紧一点，问她：“找个了望塔坐下再聊？”
重梵点了点头，“也可以。”
了望塔在城墙四角和每面墙的中央，最近的了望塔离这里都还有段距离。
苍修想了想，撑伞的右臂抬起，“你挽着应该暖和一点，像巫魅她们挽你那样。”
他经常看见她们几个雌性贴在一起互相取暖。
见重梵看向他，他把手臂抬高点，示意重梵可以挽，“最好的玩伴可以贴在一起互相取暖。”
重梵的友情观出现了片刻的扭曲。
最好的玩伴可以这样……吗？
好像确实可以，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见苍修目光坦荡地看向她，此时恰好一阵风吹过，重梵抬起手挽住他的胳膊。
挽上的瞬间，她这次终于捕捉到她异于平常的心跳。
按理来说，不缺氧的环境，不该心率加快。
重梵正思索这事，不知道怎么，巫魅之前说的变味两个字始终在她耳边萦绕，盘旋在她脑海里不肯散去。
而她旁边，苍修抿紧唇瓣，看似表情冷酷，其实心跳不会比她慢半点。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基地二十年后才联系上你，你还要回去吗？”苍修开口提醒她，丝毫不知他打乱了重梵的什么思绪。
重梵暂时压下心里的困惑，开口回他：“按照人类行星目前的科技水平，应该用不了这么久。但是回去是逆宇宙洪压，可以简单理解为逆水走，需要顺水来时的双倍能量。”
在苍修的注视下，重梵继续说：“金岩晶只有一块，到时候需要根据情况，决定我和小风祭司谁先回去。
“而且送一个人回去之后，另一个人有生之年想再找到金岩晶这么强大的能量体，估计很难，除非金岩晶里的能量足够送两个人回去。
“不过这点几乎不可能，毕竟姬月只有九阶高级，金岩晶之前能在姬月的全力一击下产生强烈的能量爆发，证明这已经是它当时的最大承受限度。
“更别提那次它能量泄露，把姬月送去了人类行星。如果这种力量的攻击再来一次，它大概率就会破碎。”
很大概率，她和沐知风，两人只能回去一个。
苍修听懂了她的意思，心中深埋的那颗种子此刻发疯般地破壳生长，缠绕心脏。
只回去一个，万一回去的……不是她呢？
“姬月和小风祭司，他们感情深吗？”苍修继续问。
重梵只说：“我来这里的时候，沐知风已经在我们的世界消失了接近六年。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叛徒，姬月也没有放弃他。
“而我在这里见到沐知风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找了七年回去的办法。我不敢保证他全部为了姬月，但能肯定其中一定有姬月的原因。”
其实重梵不想做这个决定。
现在基地没有联系上她，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轻松。因为她没有选择权，她只能留在这里。
如果基地联系上她，碍于沐知风的身份，以及她们之间力量的差距，基地大概率会选择让她回去，到时候情况会很复杂。
她现在既想让基地快点联系上她，但又不免担忧。
沐知风和她不管谁能快点回去，都能让姬月心里有个寄托，但问题在于基地那边的许可。
如果她回去，基地那边当然会全力指引。
但如果是沐知风，基地愿不愿意把他的芯片重启都是个问题。
离开人类行星的基地成员，如果在新的世界生根，有权拒绝回去，但她无权要求基地指引沐知风回去。
她和沐知风，总得回去一个，否则姬月在人类行星毫无寄托。
重梵心里考虑了许多，挽住苍修的胳膊时，她对苍修也已经足够信任，顺道把她这些顾虑都和苍修说出来。
苍修从她的话里拎出重点：“你回去是为了姬月？”
他还以为是因为那里有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不然呢？”重梵反问，“你觉得我为什么着急回去？”
苍修说出他的猜测。
重梵沉默片刻，继续和他说：“是我没和你讲完，在资源掠夺战之后，直到现在，人类行星上还有另一场危机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