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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鸢叹了口气。

这事儿说不上好坏,毕竟北冥离最后那十点好感度一直都没加,应该还是因为她失忆。

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他害怕她恢复记忆后就不要他了。

谁能想到她误打误撞喜欢上的花,偏偏就是问情谷的解药呢?

她正叹气,系统便道:“宿主,你已经喂过第二次血,最后十天你的这副身体会开始彻底衰竭,直到喂完最后一次精血,这具身子便会彻底死去。”

“这十日你会慢慢失去五感,且疼痛难忍,宿主要不要用积分兑换道具屏蔽痛觉?”

屏蔽痛感?

季清鸢有些心动,道:“多少积分?”

系统道:“十积分,屏蔽十天痛感,童叟无欺,谢绝还价。”

还不准砍价,系统心眼子真是越来越多了。

季清鸢叹了口气:“兑换吧。”

系统提示音响起:“宿主成功兑换道具:屏蔽痛觉。时效:十天。宿主积分—10,当前剩余积分:81。”

屏蔽痛感一生效,季清鸢的身子便前所未有的舒适起来,那些隐隐作痛的地方一概安静了下来。

季清鸢伸了伸懒腰,是前所未有的舒适。

系统道:“宿主,道具只能帮你屏蔽痛觉,伤害不可逆。此外,我会尽量让你的五感保留一些,不会失去的那么彻底,请宿主努力完成攻略!”

只剩下十天了,只要北冥离剩下的十点好感度加上,任务就完成了。

她也可以……回家了。

季清鸢眼里流露出几分怀念,思绪还没扩散多久,珠帘后传来细微的动静,有人轻轻走了进来。

季清鸢透过帷幔看了一眼,便看见雾姬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她步子极轻,但季清鸢此刻已经醒了,便唤道:“雾姬。”

雾姬脚步一顿:“姑娘醒了?”

她快步走过来,将季清鸢扶了起来,又在她腰后垫了个枕头,道:“姑娘身子可有不适?”

季清鸢摇了摇头,又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雾姬道:“快到午膳时候了,尊上来过一次,守了您一会儿又走了。”

“医师大人新换了药方,说是要姑娘一日三服,一次都不能漏。”

季清鸢看着那碗乌漆麻黑的药,眉头又蹙了起来。

一次都不能漏。

??那小老头应该也知道她现在属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来给她开药续命来了。

季清鸢硬着头皮,被雾姬喂了一勺,登时,一种苦味直冲天灵盖,好似被人塞了一嘴的未经调和的苦草汁,滑过舌尖时苦的发涩,偏偏还久久萦绕在喉间。

要是越王勾践喝的是这玩意儿,估计就不会有卧薪尝胆了,毕竟人还没报仇成功就被苦死了。

雾姬见她眉毛紧紧皱着,赶紧给她拿了蜜饯,哄着道:“姑娘,这药是苦了些,但医师大人说这对姑娘身子好,现在姑娘身子越来越虚弱了,按时喝药对身子好,届时等身子彻底好了就不用喝了。”

季清鸢含了一小颗蜜饯,冲淡了嘴里的苦涩味,才一捏鼻子把碗里剩下的药都一口闷了。

长痛不如短痛。

一喝完她脸就皱成了苦瓜,龇牙咧嘴的,急得不行。

雾姬心领神会,给她塞了颗又大又甜的蜜饯。

季清鸢含了蜜饯,面上表情才平静下来,含着蜜饯不忘问系统:“统啊,我的味觉什么时候消失?”

??抓的药也忒难喝了。

系统道:“别急,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那看来她第一个消失的应该就是味觉了。

季清鸢心里好受了些,便见雾姬将蜜饯重新包起来,唇角也轻轻勾着,似是有些忍俊不禁:“姑娘很怕苦呢。”

季清鸢点点头,道:“我从小就不爱喝药,也不喜欢苦味的东西。”

雾姬轻笑:“那雾姬多为姑娘备些蜜饯。”

季清鸢连连点头。

北冥离还未来,雾姬起身,正要将空了的药碗端出去,就被季清鸢拉住了袖子:“雾姬,你陪我说说话吧。”

这些日子都是雾姬一个人在照顾她,除了北冥离,也就雾姬可以和她多说说话了。

雾姬停了下来,被季清鸢拉着坐了下来。

她笑道:“姑娘可是闷着了?”

季清鸢摇摇头,她刚醒来,也没有出门吹冷风的欲望,只问道:“我种在外面的拒霜花如何了?”

雾姬道:“那花长的越来越好了。”

说到此,她不禁有些赞叹:“姑娘当真厉害,雾姬从小在魔宫长大,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这儿种出花来。”

毕竟那块土地都被她浇了些灵泉水,即使再寒,有灵泉水滋润土地,加上季清鸢细心的呵护,自然是成功长起来了。

季清鸢开心了不少,忽又问道:“你自小便在魔宫长大?那你的父母呢?”

雾姬垂眸,语气有些惆怅:“我是影蛇一族,但刚化形就被部落选中送进魔宫当女侍,从小就在魔宫长大,已经许久没回过部落了。”

季清鸢沉默一会儿:“那你想他们吗?”

雾姬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但也不是特别想,毕竟他们会给我传信。”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我还有个弟弟,我离家的时候他还是条刚破壳的小蛇,日日都要缠在我身上,这几年已经化形了。”

季清鸢有些动容,拉住了她的手,道:“那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如果雾姬想的话,她可以让北冥离送雾姬回部落去看看家人。

雾姬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抬头愣了下,又对着她笑了起来,脸上半透明的鳞片在暖色烛火的暖光映照下晕开光泽。

她笑道:“我走了,那谁来照顾姑娘?”

自季清鸢来魔宫,便一直就是她在照顾着季清鸢,真要换人照顾,她也放心不下。

“等姑娘身子好了,我才放得下心回部落看阿爹阿娘和弟弟。”

二人正说话之际,珠帘被挑开,来人握着一把玄金扇,以扇拨开珠帘,见她们二人手拉着手聊的亲热,不由得勾唇笑:“是本尊来的不巧了?”

他一出声,雾姬才反应过来北冥离来了,她匆忙起身行礼。

北冥离扬了扬手,道:“下去吧。”

他来了,他的娘子就该由他陪着。

雾姬端起空了的药碗,转身退了出去。

季清鸢有些无奈:“阿合怎么一来就赶人走?”

这人积威已久,一来就把雾姬吓得直颤,刚刚退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撞上屏风。

北冥离坐到榻边,闻言还冷哼一声,有些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是她是小娘子未来的夫君,还是我是小娘子未来的夫君?”

季清鸢当真没想到他连女人的醋也吃,笑得乐不可支,嘴上却哄道:“自然是我们魔尊大人。”

她这句“魔尊大人”却叫北冥离忽地一愣。

他好久未曾听见她这么叫过了。

从前,她未失忆时,他们一起掉下神只执念所生之地时,他们在仙人岛同住一屋时,他们一起闯归墟塔时,她很多次,都曾拉长了调子阴阳怪气地叫他“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

像只狡猾的兔子,看起来软乎乎俏生生的小姑娘,却又机灵得紧,遇事时从来不带怕的,真遇到过不去的大事,毫不犹豫地叫他挡在前面。

叫他又爱又恨,却从来没对她真正生过气。

但雪原之上,面对青玄魈一族的若干高手密不透风的追杀时,也是她,坚定地挡在了他前面。

她太好太好了。

诱得他像是着了魔,一点点动心,一点点深陷其中,放不开手。

见北冥离忽地沉默,季清鸢顿了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合?阿合?”

“你怎么了?”

北冥离回过神来,垂下眸子,道:“没事。”

“怎么忽然走神了?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吗?”季清鸢双手捧住他的脸,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眼下的青黑。

“成婚事宜繁琐,但也不必如此盛大,叫你劳累成这般,实在不行,可以简化些仪式,一切从简。”

北冥离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

他的夫人,他的心上人,就该拥有这世界上最盛大最瞩目的婚礼。

他赶得急是害怕她不知何时会想起来,内心不安,但就算婚期短时间紧他也不想少了那些不该少的。

他抓住她的手,道:“小娘子,我欠你一场真真正正的婚礼。”

归墟塔里的成婚是假的。

但很快,他们就会真正拜堂成亲了。

这次,拜堂成亲的不再是富贵和翠花,而是北冥离和季清鸢。

季清鸢知道他坚持的大多改不了,便也没再劝。

北冥离把她搂在怀里,道:“昨日突然睡过去,是因为身子又差了些吗?”

“我叫??开了新的药方,你今日喝了后可有好受些?”

季清鸢解释道:“昨日应该是没休息好,所以困倦了些,也不知怎么就突然睡过去了。”

说完,她皱起鼻子,似乎有点不满,道:“??新开的药有些太苦了,苦得我都有点喝不下去。”

北冥离见她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脸了,忍俊不禁道:“确实苦了点,但小娘子还是得喝。”

季清鸢有些不满地看向他。

北冥离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上上下下的摩挲着,像是在哄不肯喝药的稚童:“我问过??了,这是药效最好的方子,苦是苦了些,小娘子且先喝了,过了这十日,我再命??换调养身子的方子。”

“届时一定给娘子挑些好入口的,好不好?”

其实喝不喝都没什么大用,无归草入口的那个时候起,就改变不了她必死的结局了。

季清鸢没说话,捉起他落在她衣袍上的青丝,缠在指间勾弄着把玩。

见她不理人,在使小性子,但北冥离偏偏不生气,还觉得她可爱得紧,低头去捏了捏她的脸:“那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季清鸢猛然抬头,道:“才不要!”

“你休想抢我的药喝!”

见她是愿意喝了,北冥离勾唇笑了笑,一双桃花眼越发缱绻,潋滟生光,绝艳得叫这满殿鲛纱绸缎都黯然失色。

北冥离在她光洁的额心落下一吻:“好。”

他笑得促狭:“我哪里敢抢小娘子的药喝?”

……

日子缓缓过去,一天又一天,季清鸢的身子慢慢清瘦下来。

哪怕流水的补品珍宝往卧雪殿里送,极品仙草堆成堆,也没改变她的颓势。

好像留不住的即将枯萎的花,纵使用尽手段挽留,也无法阻止时间将她带走。

喂完第二次精血,过了两日,季清鸢慢慢失去了味觉。

她几乎品不出那原本苦的叫她舌根发麻的药,没有什么表情地一口就喝完了一碗。

但为了掩饰,她还是接过雾姬手中的蜜饯,含在嘴里。

没什么味道。

雾姬以为她喝药喝多了喝习惯了,越发心疼她。

她尝不出蜜饯的味道,也尝不出每日午膳晚膳那些北冥离专门从扶余抓来的厨子做的饭食的味道。

尽管它们闻起来可口而美味,但她尝不出任何味道,进食只是在机械地、重复地咀嚼罢了。

季清鸢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心里隐隐有些难过。

没关系,没有味觉而已。

反正她也没有那么喜欢吃饭。

又过了两日,这次,季清鸢失去了嗅觉。

她很喜欢花,虽然魔域没有花,但卧雪殿的窗台上永远会摆着从人族各地寻来的花朵。

以往北冥离忙碌的时候,她喜欢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读书赏花。

但这次,她闻不到花的味道了。

摆在卧雪殿窗台上的花依旧绽放的美丽,但季清鸢已经不喜欢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了。

雾姬以为她不喜欢这几日送来的花,于是换了又换,送进殿里的花越发娇嫩美丽,却不见季清鸢像之前那样凑过去爱不释手地摸一摸或者嗅一嗅。

她有些担忧地望着季清鸢,小心翼翼道:“姑娘不喜欢这些花吗?”

季清鸢摇了摇头。

她慢慢地沉默下来,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只窝在榻上看书或者抱着鲛人蛋。

只有北冥离来的时候,为了不被发现破绽露出马脚,她会装的和往常无二,和他谈谈今日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