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蔓青猛地起身，相处几十年，皇帝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因为心中的仇恨让她彻底蒙住了眼睛，所以，根本没注意皇帝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变化的？
突然，那些过往的蛛丝马迹，似鱼汇大海，一条一条的挤进了她的脑中，一切竟然变得逐渐清明。
“原先只以为皇帝宠她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如今看来，怕这恩宠没那么简单。”
祺嫔林云娘，这人顾念安前世也曾在宫宴上见过，但因她的相貌并不出众，性格柔顺，恩宠也并不盛，所以当时只想攀附权贵的顾念安对她并不关注。
如今这人身上竟然大有文章，她忙追问，“姑姑为何会想到她？据我所知，祺嫔是御史林和的嫡次女，家世清白，柔弱温顺，我实在无法将丹药这事情与她联系在一起。”
“不，林云娘其实并不是林和的嫡次女，而是林家不得宠的庶女，原本入宫的应该是林家嫡女林玉舒。”
似是勾起了她的经历，顾蔓青无奈的笑了笑，下午的阳光透过月白纱映照在她的脸上，朦胧的光影下，盖住了她脸上的惨淡和悲戚。
“林玉舒是个有福的，父母宠爱，她不愿进宫，林和便真的冒着被皇帝厌弃的风险，将鱼目换了珍珠，让林云娘顶了嫡次女的名头进了宫。”
“此事，皇帝难道不知？任由林家糊弄？”顾念安问。
“自然不是，林和虽然疼爱女儿，但也不是真傻，这林云娘的眼睛与褚元依已逝的母妃极其相似。”顾蔓青自嘲的笑了笑。
“而这相似的眼睛恰到好处的落到皇帝眼里，勾起了他对褚元依已逝的母妃的深情？于是就将错就错了？”顾念安接着道。
顾蔓青点头，“你知道，皇帝是个恋旧情的，否则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混乱皇嗣，原本大家都以为林云娘的到来会掀起后宫的风云，连当初的皇后都吊着心，生怕林云娘会是下一个威胁她后位的人。”
“但谁也没料到，林云娘竟然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再加上俪妃的出现，后宫众人的矛头便在不经意间调转了。”
“所以林云娘不争不抢只是为了掩盖更深的东西。”顾念安眉目凝重起来。
迎上顾念安的探究的眼睛，顾蔓青微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道，“ 其实最初踏入皇宫，我便决心消了对阿尧的心思，一心一意侍奉皇帝。”
“初入宫，他对我很好，各方面都细致入微，久而久之，我心中的那把秤便开始朝他倾斜，可皇家终究无长久的情谊，他要衡量朝中和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一个接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断涌入，还有褚元依的母妃……”
“我终究是生了嫉妒之心，而后便是失望，以至于不再惦记他夜夜宿在谁的宫中，也就是那个时候林云娘出现了，皇帝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奇怪，他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林云娘的寝殿，几乎每次召见完她之后，连着几天都会歇在她的寝宫，而之后的半月又不会再召见她。半月之后又是如此，最奇怪的是，每次召见林云娘之前，皇帝都会先去俪妃宫里，且不过夜。”
顾念安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桌面，“去了俪妃宫里却不让侍寝，转头又去林月娘那里，俪妃不闹？还和林月娘相安无事到现在？”
“这便是奇怪之处，俪妃性子跋扈，与林月娘也是水火不容，但却从没给过她难堪。”
“如此说来，如若不是俪妃和林月娘是旧识，那些表面不和都是装出来的，那只能是皇帝嘱咐过俪妃什么事情。”
顾蔓青点头赞同，“若不是你提到皇帝的变化，我压根也不会去在意这件事情，如今看来，这个林月娘大有乾坤。”
顾念安的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又想起了已经被贬的褚卫舟，可是上一世，褚卫舟与祺嫔也并没有什么联系。
但顾念安心里又隐隐觉得，皇帝服用丹药的事情与褚卫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