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天蒙蒙亮时,息县郊区的独栋小院内,沈丽红迷迷糊糊推搡了下身边的张建国嘟囔:“去看看,谁一大早扰人好梦”。
张建国披着睡衣走到客厅时听到大门的解锁声和熟悉的轮子摩擦声,他三两步走出去果然看到自家姑娘的师父K坐在轮椅,门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五官比女孩子还精致,偏偏理了一个寸头,单单站在那里颇有一股子宝剑出窍的凌厉。
叶止微微扯了个嘴角,“叔叔好”。
张建国却越看越觉得对方熟悉,“你是?是不是那个?叶?”
“叶止,小时候经常去您家蹭饭那个就是我”。
张建国频频点头,“怪不得,看着眼熟,这是长成大小伙了,上次阿英在京市办宴席我没去成,还要多谢你家帮忙张罗……”
叶止心里着急,却不得不应和:“应该的,叔叔,何况我们也没出多少力…”
K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清了清嗓子,对着叶止道;“去我书房吧,过会儿聊完你们再叙旧”。
张建国恍然想起自己都忘记问人这么大早来的目的了,再看小伙子眼睛布满血丝,一定是赶夜路,连忙打了个哈欠,“你们聊,你们聊,我这太早了还没睡醒,再去眯会儿”。
太阳渐渐升起时,书房里的谈话再一次被院子里活力四射的张浩哲惊打断,叶止无奈的瞥一眼窗外却愣住了,院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歪在栏杆上。
哧~
一道刺耳的椅子地板相撞声响起,K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的一道身影已经冲出门口。
直到看到一天没见的小姑娘眉眼依旧清亮有神,浑身上下丝毫没有被虐待的气息才松了口气,就在他上前想要拥抱的时候,一个欢快的身影扑在小姑娘腿上。
“啊!窝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又看见如此漂亮的姐姐!”
阿英嘴角微抽,院子里人越来越多,父母、师父相继听到动静出来,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阿哲的头发,“一边儿玩去”。
叶止紧张许久的肌肉慢慢放松,双眼倒映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也容不下他人。
“止哥哥~”
一道久违的声音在脑海炸开,叶止僵硬的转头,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白启苒回答,努力掰开缠人小朋友的阿英头也不抬,指着门口的栏杆,声音冷漠:“我带来的人管你什么事!”
“出门右拐就是路,不要摔我家门口讹上我家就行!”
叶止呼吸一滞,不太理解的看着对方。
果然,小姑娘再次开口:“滚”!
叶止缓慢的低头,耳朵嗡嗡作响,周边的一切仿若静止,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英腿上的挂件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默默松开自家姐姐的腿,老老实实退到一边,怕被这场无声的硝烟波及到。
小姑娘站直,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呆滞的人,伸手指了指大门外,“出去!”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盯在原地一动不动瞧着诡异的一幕。
终于,沈丽红皱着眉头打量自家姑娘,“干嘛呢你!我就这么教的你规矩啊!哪有把客人赶到家门外的”
“阿止,来,进来!这个家还没轮到臭丫头做主”。
叶止难看的扯了下嘴角,没扯出笑容后低头,落寞道:“我,我先走了阿姨”。
身后传来小姑娘若有似无的声音,“我……去山上”,刚走到拐角处,口袋里的手机嘟嘟响起。
叶止看了一眼后接起:“喂”
“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小姑娘对你态度怎么这么恶劣?还把姓白的带到家里来”。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从西南分开后就再也没联系”
……
“算了,回来就行,我盯着点,有情况联系你”。
“谢谢您,对了,她是不是要去大山那边?”
进了家门的阿英被沈丽红拉着问东问西,最终没忍住还是开口:“你们俩怎么回事?”
“哎呀,妈,你别管了”。
沈丽红闭嘴,气呼呼的去端早饭,这个气直到一家人吃完早饭,小姑娘要离开的时候还没完。
沈丽红第一次看自家闺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旁的张建国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我们是不是忘记了问她志愿报的哪儿啊?”
沈丽红一拍大腿,“都怪那小王八蛋!人家小伙子在哪儿不是对她诸多照顾,她的良心都喂狗了!”
良心被喂狗的小姑娘掏了掏耳朵,完全不理会身后跟着的白启苒,走到大马路边朝出租车挥了挥手,兀自坐进副驾。
“丰田镇附近的大山脚下”。
准备换挡的司机手一顿,摆了摆,“这么远啊!不去不去!”
“给你双倍”。
司机一笑,“好嘞!您坐稳”。
这时后座右侧门被打开,钻进来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小姑娘,司机笑盈盈的冲着副驾开口:“你看人小姑娘也一个人,你让我捎一程?车费给你算便宜点”。
后面传来一声“叔叔”……“我和阿英一起的”。
司机闭了嘴,换挡、踩油门一气呵成。
阿英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两个小时后,阿英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听到后面关门声后才推开车门,突然又回头递给司机两张大钞,“师傅要是无聊,可以在找个阴凉处等我两个小时,返程另算钱,顺便看看这乡间野趣”。
司机嘿嘿一笑,伸手接过,“自然,不过只两个小时,过期不候啊”。
“好的”,阿英推门下车。
白启苒往里瞄了一眼,“你和他说什么?”
阿英瞥了一眼道:“嫌钱少,坐地起价”。
白启苒半信半疑的回头,见汽车轰鸣而去,两个人才一头扎进山里。
山上树木错落高低有致、杂乱中透露着秩序,阿英来过多次,领着白启苒七拐八绕,终于到达一座山洞处。
白启苒看着对面几个人衣服完好无损脸色铁青,手指着阿英的鼻尖,怒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有好走的路!”
阿英淡淡道:“我没说不让你走,是你自己非要跟过来”。
白启苒气结!
傅轻山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姑娘也只是好奇心重,没什么恶意”。
好奇心重没恶意的阿英在无人可发现的方位朝白启苒轻轻勾了勾唇角。
白启苒一晃眼刚好看到,丝丝凉凉的冷意爬上脚踝,再看去,对方却是惯有的面无表情,刚刚的一笑仿佛错觉。
金先生把盒子递给阿英,小姑娘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捧着盒子里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周围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
十几分钟后,红光渐渐消失,金先生急切的询问:“怎么样?看到没?”
小姑娘睁开眼睛,从石头上跳下来,率先带头往外跑,“走!”
瞬间身后呼啦啦跟着一串人,直到一颗大树下才停下,抬头看不见树顶,还拥有几个人环抱不下的树干。
金先生气喘吁吁,“在哪儿?”
阿英伸手指了指上面,“有会爬树的嘛?”
金先生、傅轻山等人退后给保镖让出位置,几个身材健硕的保镖看着眼前光不溜秋、没有分叉的树干犯了愁,前前后后试了无数次,都是爬上落下、爬上落下。
阿英叹了一口气,围着附近绕了一圈后,搓搓小手,“我试试吧”。
只见她转身朝着距离十米左右的一颗树攀爬起来,很快就到了树冠。
白启苒拧眉,“她爬那棵树有什么用啊!”
“闭嘴”!
“闭嘴”!
金先生、傅轻山两个人同时开口,聚精会神盯着树冠上的人儿,只见她朝着其中一颗粗壮的枝干走去,摇摇晃晃。
众人的心都跟着枝干摇晃,忽上忽下。
咔嚓!
一声细微的树枝断裂声响起,小姑娘突然加大步伐,就在树枝断开刹那腾空一跃抓到大树的枝干,大树枝干猛然受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阿英一动不动,牢牢抱住救命的枝干直至平稳。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维持好身体平衡的同时缓慢坚定的往主干处移动。
几分钟后,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随风飘扬,在空中打个旋儿最终落在地面,金先生瞪大碧蓝色双眼,弯腰捡起小白花。
嘴里喃喃道:“不错!就是这个!”
情绪激动的几人自是没发现头顶的树枝上一只白色影子一闪而过,阿英从上面滑下来后看到的就是兴奋的金先生。
她不解道:“这东西难不成是什么神药?虽说不常见,也不至于……”
没等她说完就被金先生呵斥:“你懂什么!”
“挖!就在这里挖!”
阿英眼皮一跳,默默又数了一遍人头,确认打不过后慢慢往后退,退着退着感觉到身后一堵弹性的墙。
傅轻山嘴角含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小姐想去哪里?”
阿英转过身挑眉:“怎么?人有三急也不行?”
傅轻山幽幽道:“哦~还以为张小姐要逃…”
“呢”还没说出来的时候,电光火花之间,阿英突然出手,一记拳虎虎生风朝傅轻山面门而去,傅轻山伸出胳膊格挡还是被震得后退两步。
一声口哨响起。
灌木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五六个彪形大汉从中蹿出,黑漆漆的洞口全部对着她,阿英暗啐了一口。
转而笑嘻嘻道:“傅少这是干嘛呢?我不就和你过过招,至于这么大张旗鼓?”
傅轻山冷笑:“怪不得何绍光让我不要小瞧你,屁大点的年纪就能算计人,张小姐跟着叶苏那两个老顽固有什么前途呢?”
“倒不如我们合作……”
一旁的金先生早在两人对手的时候就在旁观战,如今又听到傅轻山点破小姑娘的想法后目光灼灼的看着阿英道:
“你是怎么能不被我催眠影响的?我这个可是最先进的技术,我试验过好多次都成功了的”。
阿英低笑一声,“金先生过来就知道了”。
金先生好奇的移步到小姑娘面前,只见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珠里面仿若星光旋绕深不见底,让人沉溺其中。
诱惑人心的声音响起:“找矿是吗?”
“嗯……”
啪的一声拍到金先生后背,金先生惊醒后身上出了一身汗,风一吹凉入心脾。
阿英好笑的看了一眼傅轻山,淡淡的没有一点温度。
“张小姐不妨想想娄家小少爷,再说合作有何不可,张家难道不想取代北山上的几家?”
“总不至于为了叶家那小子~”
阿英反讽道:“所以你就与虎谋皮?瓜分国家资源,和卖国贼有何区别!怕是你傅家老祖宗的棺材板都盖不住”。
傅轻山脸色一变,“你!”
“伶牙俐齿!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一旁的白启苒也听出了端倪,心思百转千回,傅轻山回头时正好看到她变幻莫测的脸,嗤了一声,“别琢磨了,你家老头要是知道你做的事情,你也回不去,还不如和我们一起,至少我们目标都是一致的”。
白启苒脸色惨白,也知道自己没法回头。
傅轻山敲打过白启苒后,才问:“确定早上回张家她没有单独行动吧?”
白启苒点头,“连厕所我都跟着的”。
一行人拿到土质样本,收拾东西准备下山,阿英双脚虚浮的往前走,走走停下喘两口气,金先生见此皱眉:“不如我先撤,你带人在后面随后吧?这样太慢了!”?傅轻山伸手拒绝,“最好不要,这丫头诡计多端、手段层出不穷,我们最好不要分开,这样,派两个人先去山脚探探”。
阿英柔柔弱弱的开口:“啧啧,你们都给我打药了,至于这么谨慎嘛!下山路多无聊,来,我们唠五毛钱的?”
金先生虽然华语好,但是对于这句话还是没听明白,“五毛钱?”
傅轻山……“就是聊会儿的意思”。
阿英再接再厉:“金先生,您华语修行不到家啊?”
就这么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语气稀松平常,像是都是今儿天气真好诸如此类的话,众人渐渐都没在意她说的内容。
“CI7是不是也和你们挖的东西有关系?”
要说之前金先生对这个小姑娘只是有点兴趣,在发现她还会更高明的催眠后由一分变成了十分,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这时正想脱口而出的话一顿,眼神犀利的朝小姑娘看去。
阿英哈哈大笑,“哎呀,不想说就不说嘛,吓我干嘛!”
金先生不说话了,甚至有点后怕,他刚刚竟然差点被一个小姑娘套话,华国的小孩儿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