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将一对青铜爵放在桌子上，跷起二郎腿，“好，我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何仁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的彩头已经拿出来了，孟老板该不会想要空手套白狼吧？”
“好好好，你等着，我给你拿去。”孟老板怒极反笑，“小五，小六，帮我招呼好客人。”
孟老板含怒而去，两名保镖立刻上前，隐隐堵住了何仁的去路。
张诺刚要发作，何仁一抬手，把她拦了下来，“别动手，谁先动手谁理亏。”
张诺哼了一声，坐了下来，嘴里还在埋怨，“一会儿他要是不认账怎么办？”
何仁指了指一冉和徐青杰，“你以为他俩就自己来的？保镖都在楼下呢。”
何仁这么一说，小五和小六马上就警惕上了，想要去通知孟老板，又怕何仁跑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青杰乐了，“你俩不用激动，我们要是想走，你们老板就是找再多人过来也没用，除非他不想在宜兴混了。”
何仁也乐了，“老徐，你在这还有朋友？”
徐青杰摇摇头，“宜兴就老于一个，无锡有，正开车赶过来呢。”
何仁还没说话，于涛坐不住了，这事是他表哥做的不地道，万一何仁和孟老板整急眼了，到时候徐青杰要是搂草打兔子……
徐青杰拍了拍于涛的肩膀，“没事，一个小老板而已，翻不了天。”
于涛心下稍安，徐青杰又好奇道，“老何，你刚才说什么‘斗口’，怎么给老家伙气成那样？什么是‘斗口’？”
何仁哈哈一笑，“‘斗口’放在这里不太合适，其实就是砸场子。”
“砸场子？”
“没错。”何仁跷起二郎腿，“就是拿个赝品让对方说出个一二三来，如果说不上来，那就是来闹事的人赢了，你说是不是砸场子？”
“我靠，你挺损啊。”
徐青杰乐了，何仁确实挺损，这是孟老板的地方，青铜爵也是孟老板买下来的，听他的意思，还是花了高价。
结果何仁说孟老板买的东西是赝品，还明里暗里说人家拿赝品来挑衅，这不就是砸场子吗？只不过何仁是用孟老板的东西，砸孟老板的场子。
怪不得给老登气得直跳脚呢……
何仁刚解释完，孟老板就拎着几个茶饼走了进来，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地说道，“看看吧。”
何仁拿起来一看，好家伙，还真不错。
两片2005年的尧安号古六大茶山老树茶普洱茶饼，一片400克，市场价在四十万到四十五万。
另一片来头也不小，是同睿堂2013年的冰岛古树生普，足足一公斤，市场价三十万到三十五万之间。
三片茶饼加起来价值超过一百万，主要是符合何仁的口味，这个买卖可以干。
何仁微微一笑，“价格上还差一点，不过我就让你占个便宜。”
“别。”孟老板立刻如来神掌，“你等着，我再给你拿一片。”
何仁也如来神掌，“不用麻烦了，几十万而已。”
“你！”孟老板以为何仁在羞辱自己，不过还是强压住怒火，“好，就依你所言，说说吧，我的青铜爵到底哪里假了？”
何仁微微一笑，“孟老板，你这对青铜爵，是按照西周买的吧？”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就问问。”
何仁说罢也不搭理孟老板，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这对青铜爵长流尖尾，椭圆形深腹，卵形底爵，下呈三棱锥状实足。这些都是西周时期青铜爵的典型特征。”
孟老板闷哼一声，不屑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你是在说我眼光好吗？”
“别急啊。”何仁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青铜爵，笑道，“这对青铜爵，不管是从制式、材质还是锈迹等方面看，都非常像是西周早期的产物。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上面的铭文却是用工具雕刻出来的。”
“嗯？”孟老板一怔，他还真没看出来，一把抄过另一只青铜爵，仔细观察，上面的铭文确实很像是用锋利的工具雕刻出来的。
“这……”
何仁还没说话，一冉的父亲激动道，“我知道，商代和西周青铜器上的铭文，都是铸成的，雕刻出来，就一定是假的了。”
孟老板哑口无言，但是何仁却摆了摆手，“叔叔，还真不一定。”
“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何仁会这么说，没看孟老板都没话说了吗？一百多万的赌注，为什么何仁不趁机拿了？
“并不是所有商周青铜器上的铭文都是铸成的，也有一部分特殊的铭文是雕刻而成，一般这种青铜器都是有特殊意义的，不管是研究价值，还是经济价值，都比普通的青铜器要高。”
这下大家更看不懂了，何仁到底想不想赢？他这不是帮孟老板鉴定吗？
孟老板可不管何仁为什么帮他说话，“你这是认输了？”
“谁说我认输了？我只是说工匠仿得好而已。”
“你！”孟老板差点气吐血，“好好好，你说，还哪里有问题？你可别说什么没有古韵，不够厚重这种屁话。”
“确实没有古韵，不够厚重，还有些呆板，不够流畅。”
孟老板已经懒得说了，他闭目养神，只等何仁认输。
何仁嘿嘿直笑，“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这对青铜爵上，居然有三层花的装饰。”
张诺负责捧哏，“三层花？什么叫三层花？”
“三层花分为底花、粗花和细花。一般是以云雷纹，也叫回字纹或填空纹做底，中间是主体纹饰，兽面纹、龙纹或者凤鸟纹都行，再辅以细小阴纹，这就叫三层花，是典型的商代纹饰。”
孟老板睁开双眼，“三层花又怎么了？”
张诺忍不住说道，“刚才何仁都说了，你的青铜爵是西周时期的造型，三层花却是商代的装饰风格，朝代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青铜器上面？”
“呃……”
孟老板愣了，但还是要嘴硬，“商代和西周距离非常近，万一工匠就是这么想的呢？”
何仁笑着接口道，“那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上面的铭文是铸成的，还有这种可能，毕竟是制式青铜器，有纰漏也正常。但是这种刻出来的铭文，工匠肯定是慎之又慎，你觉得他们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吗？”
“这……”
孟老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何仁却是笑着起身，把三片茶饼塞到刘飞手中，向孟老板拱了拱手，“谢谢孟老板，我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