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王子扬第一个就跳出来了。
何仁面带微笑，“王先生，你别激动，你是不是觉得清朝喜欢仿古，这个抱月瓶的成色又不如另外一件，所以就认为这是清仿的？”
王子扬立刻反驳，“有什么不对吗？”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不仅是王子扬，连梁勇毅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清代仿古那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是明代仿的呢？
何仁摇了摇头，王子扬不乐意了，“你少在那装逼，故弄玄虚，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呵……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何仁嗤笑一声，“清代一直在仿古，不是他们真的喜欢，而是要证明自己的强大，证明别人能做出来的东西，他们也能做得出来。”
王子扬撇了撇嘴，“这些我们都知道，用不着你来科普。”
吴钢忍不住开喷了，“你个死胖子有没有素质？你刚才鉴定的时候，我师父可是一句话都没说。现在轮到我师父鉴定，你老在那叭叭什么？显着你了？”
王子扬也怒了，“你特么骂谁？”
“老子骂的就是你！”吴钢一点不怂，“怎么？要打架啊？单挑还是群殴？老子都接了！要不你把你那个卖假货的哥哥也叫过来，老子一块收拾了！”
“你……”
王子扬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发作，吕征文就闷哼一声，“王老板，现在是何先生在鉴定，希望你能守规矩！如果你执意捣乱，我就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王子扬立刻冷静了下来，现在他是胜券在握，可不能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功亏一篑。
“好，好，好！我就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何仁还是一脸笑意，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不过有三种釉色，清代所有的窑口都仿不出来。”
梁勇毅心中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失声道，“其中就有翠青釉？”
何仁点点头，“三种釉色分别是汝窑的天青釉，永乐的翠青釉和甜白釉。”
众人都是一惊，汝窑的天青釉不仅是清代仿不出来，元代和明代也仿不出来，可以说是绝版。
甜白釉……其实也差不多。
清代是有甜白釉瓷器的，可确实烧不出精髓。
至于翠青釉，这个他们还真不清楚……
何仁只好继续解释道，“清代其实也有一些难以模仿和超越的青釉，比如康熙时期的苹果青，雍正时期的豆青，其他年代也仿不出来，就像清代仿不出来翠青釉一样。”
虽然被吕征文警告过了，但王子扬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说是明仿的就是明仿的？”
何仁乐了，“你们不信可以自己上来看看，这是不是永乐龙泉窑的特征？”
立刻有几个人起身走到了何仁身前，仔细观察起来。
王子扬则是嗤笑道，“别开玩笑了，明代的龙泉窑已经开始衰败，造型粗糙、胎质厚重，也失去了其闻名天下的如玉色泽，根本不可能烧制出来这种成色的翠青釉。”
大家听了王子扬的说法，也是频频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龙泉窑创烧于三国两晋时期，唐宋元时期都非常有名，这个窑口融合了南北方技术之长，烧制的青瓷色清如玉，温雅可人，不但在国内很受欢迎，还销售到了海外，颇受国外贵族喜爱。
可到了明朝中期，开始实施海禁，青瓷出口销量锐减，龙泉窑只能做老百姓的生意，于是不可避免地开始衰败，到了明朝末年，几乎完全消失。
就像王子扬说的一样，如果是明仿的，成色绝对不会这么好。
何仁嘴角扬起，“我要纠正一点，龙泉窑是在明朝中后期才开始衰败的，永乐年间可不能算是中后期吧？”
王子扬被问住了，永乐当然不能算是明末……
梁勇毅则是问道，“何先生，你的意思这是永乐时期的龙泉窑仿制的？”
何仁点点头，梁勇毅一脸懵逼，“为什么？”
何仁耸了耸肩，“龙泉窑衰败的原因不只是明朝海禁，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失去了官方订单。”
“嗯？”
所有人都看向何仁，包括正在鉴定的几位专家，他们好像都没听说过这个消息。
何仁指着另外一只抱月瓶，“说来也巧，龙泉窑失去官方订单，和翠青釉还有关系。就是因为景德镇官窑创烧了翠青釉，质量比明初出口的龙泉窑青瓷还要好，官方自然就要从景德镇购买青瓷了。”
王子扬还是不服，“那龙泉窑为什么要仿制？”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向王子扬，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他们的订单被另一个生意人抢走，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找原因，找到原因以后就要做努力。
而烧瓷还能做什么努力？肯定是要提升质量啊，仿制拿到订单的瓷器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惜，龙泉窑还是棋差一着，毕竟是民窑，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达到景德镇官窑的质量。
而研发仿制翠青釉消耗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又没有官方订单，只靠民间有钱人订购，还是无法覆盖成本。
龙泉窑只能让出高端市场，专做低端，时间长了，就被其他窑口冲击得没有招架之力，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何仁手里这只抱月瓶应该就是龙泉窑当时的最后一舞，虽然比不上景德镇，但是也算精品，四百万绝对是捡漏了，卖到一千万也不成问题。
此时上前鉴定的几个专家也看得差不多了，他们对视一眼，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开口道，“我们一致认为，这确实是明朝永乐年间龙泉窑烧制的瓷器。”
“虽然胎体比较轻薄，不符合明代龙泉窑的特征，但胎色灰黄，底足露胎处有赭褐色窑红，玻璃化程度高，透明度好，表面光泽强……是我们一开始看走眼了。”
何仁随口客气道，“这也不能怪你们，毕竟仿明的瓷器，大家会犯经验主义错误，觉得一定是清代的。但斗宝的话，就不应该了，看都不看，肯定鉴定不出来……”
大家都知道何仁是在说谁，所有人都回头看向王子扬，王子扬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