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意是什么人宋铭禄自然是了解的。
要说她没有底线不至于,但要说她底线多高,很显然也不至于。
这样的人甚至都没有刻意经营名声就已经如此,若是稍稍用点心,只怕就更是能麻痹世人了!
有些时候,名声和利益是不可兼得的。
宋铭禄不知道李如意如何取舍的,但他看着那些消息,只觉得脊背发麻。
这样一个人,几乎没有短板。
而这前提是,李如意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年轻代表了天赋,女子代表了世俗之中她所处的弱势。
虽然说有些传言从李如意女子的身份上下手,更是还有人穿过赵沏与李如意的过往,可宋铭禄一眼就看出了消息的真伪。
因为在他看见那些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和赵沏共情了!
先是救命之恩,再挟恩以报……
如此耳熟能详的流程和过往,让宋铭禄很难不多想。
某一瞬间他觉得李如意能如此简单的完成针对他的种种计划,都是因为在赵沏身上得到了宝贵的经验。
至于说那俩人之间有没有暧昧。
宋铭禄脸都皱成了包子,怎么可能!?
世家子若是如此之菜,还活个什么劲儿?早让人吃拆入腹了!
而且,到底是什么人能看的上李如意啊?
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宋铭禄走进院中,到了正厅落座时,还下意识的看了韩时安一眼。
嗯!
如此神人,不能因为他看起来和善就忽视掉他的可怕之处。
很快,李如意就已经收拾妥帖过来见人。
看见宋铭禄这些天才上门,李如意也不意外。
如今消息传递不方便,有一些消息光是往返都需要很久,宋铭禄现在找过来已经算是快的了!
而且,李如意也早有准备。
商队是早先答应宋铭禄的,如何运转她已经很有经验。
李如意不是自己来的,她还带了李廿。
同时外面的镖师和商队的人也都安排妥当,保证他们的话不会被人偷听。
当然了,偷听也没有关系,左不过就是生意上的事情。
与其说宋铭禄看中了商队的利益,不如说他看中了李如意这个人才。
没有李如意,别人想要从宋铭禄手里挖点东西也费劲。
“多日不见,李当家风采依旧啊!”
宋铭禄一开口就让韩时安侧目。
这话……和善之中又带了点阴阳怪气。
李如意却像是听不出来。
“还是郡王神采非凡,今日能来,使我这小院蓬荜生辉啊!”
宋铭禄:……
李如意伸手请宋铭禄上座,宋铭禄却没有坐下,而是坐在了下首左侧第一个座位之上。
如此以来,李如意也不能坐主位了,便直接坐在了右侧的第一个位置,与宋铭禄相对望。
宋铭禄背后站着程忠和护卫,李如意背后是李廿。
“废话本王也就不多说了,今日所来为何想必李当家也是清楚的。”
宋铭禄开门见山,李如意便也顺势而为。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后一递,李廿接过来,绕过椅子送到宋铭禄两步远的地方,程忠过去接过来,又承到宋铭禄面前。
这上面写得东西宋铭禄看的无比仔细。
李如意也不着急,让人点了灯送了点心过来。
宋铭禄没有吃东西,只是时不时抬起头,问李如意一些问题。
这里是什么?那里是何意?
有些东西他看的并不仔细,有些却要逐字逐句的分析。
李如意对这上面写的也是烂熟于心,不管他问到什么都对答如流。
有些东西藏得很深,有些却是很直白的,那些藏的深的便要解释一二,解释的多了时间也过得很快。
屋里的灯亮了又灭。李廿退出去又进来,遇上一些事情还要将过往经历与之讲述。时间一晃天就亮了。
客房到底还是用上了,却并非是在夜里。
虽然一夜没有休息,但第二日清晨李如意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去练功。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不管是商队的人还是苦力都各自忙碌着。
宋铭禄熬夜很厉害,毕竟都是勾栏常客,鏖战一夜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这次却有些不同。
熬着玩,和熬着听那些天书一样的东西,区别还是很大的!
他躺在客房里休息,韩时安则是又要去赴约。
李如意也不在乎什么男女防不防的,但却也有自己的事情,倒是真没时间接待宋铭禄。
李廿安排人照顾着,自己则也去忙了。
两人只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打听宋铭禄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便又出门去了。
宋铭禄也确实没有醒来,他一直睡着睡到了午后。
李廿早早安排的人听见动静便打来热水,程忠服侍着宋铭禄起身。
听说李如意他们都出门了,宋铭禄也不着急,坐在房中将昨夜看过的东西又拿了出来,一遍一遍重新翻阅,遇上一些不大理解的问题,便拉着程忠商量。
程忠虽然也不会经商,但他见的多了总有些体悟,把昨夜李如意说的故事反复嚼一嚼。在说与宋铭禄时,便又是另一番更好理解的样子。
两人又商量了许多,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响动。
程忠走到门口,让护卫过去看看,没一会儿就来回话,说是韩时安回来了。
听说回来的是韩时安,宋铭禄略微有些失望。
他今日又琢磨出了一些事情,准备问问李如意呢!
不过,有人回来也总比他一个人憋在屋里有意思。
宋铭禄放下东西走出门来,招呼人问了一下韩时安此刻的踪迹。
这边的院子不算太多,客房和主院差的也没多远。
韩时安才回来擦了手脸,刚换完衣服,宋铭禄就来了。
他看见韩时安不由的惊讶了一下。
韩时安看见他也愣怔了一瞬。
“我还以为你需要多看一阵子!”
虽然李如意讲的挺直白的,但新进入一个行当,想要了解的事情必然更多,宋铭禄这么快就能跑出来也有些天赋异禀了。
宋铭禄却是看着韩时安一身的衣裳啧啧两声。
“你这中衣都快被汗浸黄了,怎么你家当家的养了个小举人,连衣服都舍不得给他换?”
韩时安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觉得还好。
“不过是件旧衣,在家里穿穿,穿的就了也舒适,若非必要,也不需要浪费。”
宋铭禄知道韩时安吃过苦,但却没想到这人到了如今还能有这样的做派。
不过,宋铭禄很快看着韩时安的眼中又露出了一种了然的暧昧。
“做给李如意看的?”
韩时安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往小郡王稍等片刻,韩某换身衣服再过来接待。”
看着韩时安的举动,宋铭禄忽然感觉此刻的韩时安比刚才的虽然规矩了很多,却也少了许多的亲近和灵动。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
“算了!大家又不是没一起落魄过,穿成这样也无伤大雅。”
韩时安微微蹙眉。
“规矩还是要讲的!”
宋铭禄摇了摇头。
“你可不像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旁人只当韩时安温和淡然,可宋铭禄最近却是调察过李如意和韩时安过往的。
这人给县太爷当幕僚,抄了县里所有囤粮不卖,高价发灾难财的粮商。
那时候他多大?
宋铭禄觉得自己当年都没有韩时安野。
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现在可能也没有韩时安那么野。
“小郡王说笑了,韩某还是很懂规矩的!”
宋铭禄说完这话,忽然觉得这话确实不该说,让有心之人听去,还以为他厌恶韩时安呢!
虽然确实没多喜欢,但这不是要合作了,总是要比旁人多些敬重的。
“韩公子的规矩当然是一等一的,只是你我毕竟是生死莫逆,在自家放开些也无甚大碍。”
韩时安早就知道宋铭禄是个厚脸皮,并不意外对方的反应。
刚好,宋铭禄也知道韩时安脸皮倒是更比他胜出一筹。
果然,宋铭禄都说感情好了,那韩时安当然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小郡王天赋过人,昨夜那些东西这么快就懂了。”
说起这个宋铭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苦涩表情,很是认真的说道。
“以前倒是我小瞧了李当家,我只以为她一个女子,读书认字也只是为了算账方便,可如今看了她写的这些,我才知道这里面门道如此之多。”
宋铭禄知道李如意给他的绝不可能是全部,其中重要的东西兴许都被隐藏起来等这宋铭禄发现。
当然,宋铭禄可能只有在自己撇开李如意单干的时候才能知道如李如意那般的家业要有多难打理。
商队当然是赚钱的,但商队赚什么钱,赚多少钱,如何赚钱都是有讲究的。
宋铭禄不知道的是,李如意其中为了让他觉得这东西深奥,还故意加了很多听起来唬人,实际上没有任何作用的东西。
这样一来,宋铭禄的注意力被那些无用的事情分散,真的放在有用地方的就更少了。
他想要把李如意给他的东西钻研出来,没有日积月累的适应,是不可能完成的。
也是因此,李如意不像当初对待秦焕璋时一样,多少还给宋铭禄留了点东西。
只不过,这些东西说是李如意给宋铭禄留的,不如说是给自己留的后手。
因为脱胎与李如意经验的东西,自然也要带着李如意的而特点,市场从来都是一个圈,牵一发而动全身,宋铭禄牵动了那一发,就会带起李如意的那一边。
到时候谁得的多都不一定呢!
李如意又不是什么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大度之人。
韩时安笑笑却不搭话。
见他这样,宋铭禄忽然又来了些恶趣味,他坐在桌边,拉着凳子往韩时安身边凑。
韩时安觉得他肯定没憋什么好话,腿一蹬,自己的凳子挪出了两个身位去,又和宋铭禄拉开了一段距离。
“小郡王有话直说就好!”
宋铭禄倒抽一口凉气,坐直身体从一旁程忠的手中拿过扇子,用力扇了两下,扇的自己头发乱飞。
“韩时安,我其实就是单纯的好奇,你每日放任李如意抛头露面,是不是觉得有朝一日你飞黄腾达了,好友理由休了她!”
韩时安:……
韩时安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看了宋铭禄两眼之后,忽然开始生气。
“小郡王若是对别人的家事如此感兴趣,不若自己也早早讨上个老婆,自己琢磨去!”
宋铭禄心说我自己琢磨哪有你俩这里的有意思。
他啧啧两声。
“这么怕她呀!?”
韩时安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郡王你大约不懂,承诺最是靠不住的,人生变幻无穷,之前还信誓旦旦的,之后分到扬鞭也是正常。”
听韩时安这样说,宋铭禄的表情又微妙起来,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和韩时安聊一些男子之前的浑话。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又听韩时安继续说道。
“我们是不许任何承诺的,唯一的承诺,便是好好活着,不管遇上什么都要好好活着!”
宋铭禄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承诺,一下子便腻歪了。
“你那韩惧内的名称都快要响彻京城了,怎么旁人都能说,到我这里就得受你阴阳怪气!”
韩时安这次是真的怒了!
笑容一瞬间在他嘴角放大,他整个人都多了一股子使人难以忽视的慵懒。
“阴阳怪气?小郡王当然是理解不了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想要活着就已经很艰难的。”
“在一起是为了活的好,若是哪天分开了,也是为了活得更好。”
宋铭禄不怀好意的补充了一句。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韩时安笑了一声,拿起旁边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端起来的时候,宋铭禄伸手就要去抢。
韩时安眼神一凝,在抬起头时又是那淡然的模样。
只不过他手腕一转,茶杯转了个圈,漂漂亮亮绕过了宋铭禄的手,完全没让人沾到一点边。
“小郡王这是想要喝茶?”
宋铭禄没有抓到,欠欠的收回手。
程忠有些不忍直视。
自家的主子,自从这次逃亡回来,不知道怎么就多了碎嘴的毛病。
这样继续下去,不会被人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