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虽然她们此刻都身处在同一个国家,但是原生家庭的背景却各有不同。
以前几人对这方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感,直到末世的降临。
在她们奋力挣扎求生的时候,有人凭借家世已经搭上了回家的航班。
在她们奋力搏杀为自己求一条生路的时候,有人已经躲进了安全的堡垒中。
自己赌上性命才能侥幸换来的安眠在有人看来却是唾手可得。
沈窈越想越气,又有些不明来由的委屈,还想说些什么,被陆龄拦下了。
“那班航班并不是国家方面的安排,只是他们几家长辈一起...” 许徽箴还想补充些什么。
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
沈窈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算了。”
陆龄拍拍她的肩,也轻轻地摇了摇头:“算啦。”
打破僵局的是来自走廊的脚步声,是一名狱警来邀请她们前往宴会。
几人自然是无不应的,勉强打起精神,也就都去了。
宴上餐饮花样繁多自不必说,诺亚也是好不容易才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换上了干净的斑点花裙子,一个人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一样,穿梭在桌椅间。
虽然薄荷准备了佐餐的酒,但几人也不敢放开了喝,只敢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碳酸饮料。
觥筹交错间,陆龄顺势给几人做了一下介绍,又聊了几句,气氛也就不像方才房间里那样紧绷了。
此时已是深夜,薄荷也不是什么善谈之人,宴席没持续太久就在众人的默认下结束了。
四散后几人回到房间各自歇下,按下不提。
久违睡在柔软床垫上的陆龄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风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时正对上的是窗外不远处的地平线。
花生四仰八叉地睡在她身旁,热呼呼的肚皮一上一下,平稳地呼吸着。
此时已经接近日出,睡前没有关严的窗户开着一条小缝,有清晨带着凉意的微风自此灌入室内。
远方的地平线亮着,暖黄中带着大片的红色,延伸至上方的浅蓝色天际后消失不见。
陆龄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将窗户又推开一些,凝神听去。
刚才那段不算是风声,或者说,不完全是风声。
她们居住的这栋楼楼顶竟然是一处直升机坪,刚才那是一架直升机降落的动静。
陆龄隐隐能听到些对话声,但也都是只言片语的。
她努力听了一小会儿,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也就失去兴趣了。
她把窗户关小,重新一头倒到床上睡着了
天台。
机尾绘着女子监狱全名简写的直升机平稳落地。
机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几名风尘仆仆的士兵,沾满血污与秽物的头盔在机上就已经摘掉了。露出的是或长或短,颜色各有不同的发髻。
她们落地后没停留,像是想要从什么东西身边逃离开一样急匆匆地,直接原地解散向天台出口走去。
在最后从机舱中探出头的是一名黑发绿眼的女子,作战服外套不翼而飞,在清晨的冷意中上身只穿着件短袖。头盔被她单手拎着,乍一看看不太出年纪。
她的眉眼很美,甚至能称得上“艳”字,但顾盼间原本该流转的眸光被神色中的冷硬压下。
像是冬季枝头压满大雪的松树一样,美则美矣,但她最值得称赞的部分绝不是外貌。
侧脸上没擦净的血迹与下巴上的长疤皆昭示出这人的身份--诺亚的妈妈,这处监狱的掌权者,瑞娅。
身上的作战服与靴子上有不少溅上的血污,她也不在意,从机舱中一跃而下。
站定后她原地转身,向机舱内伸出手:“到了。”
一只纤长的手自阴影中探出,握上了她的。
从舱内探出的手惨白地不似活人,指甲不是常人的肤色或淡粉色,而是泛着些乌青。手指很长,搭在瑞娅手上甚至还能长出去一截。
指缝间有不少已经干掉的血迹,在她动作间悉嗦地裂成小碎片落下,还没掉到地上,就被风直接吹走了。
这人就坐在舱门旁边的座位上,搭上瑞娅的手后一用力,就站到了她身边。
她面色青白,颧骨周围有几颗浅棕色的雀斑。红发蓝眼,用发胶定过型的长卷发散在身后,星点的血液溅上也不明显。乍一看有些像童话故事里,美人鱼爱丽儿的形象。
但是奇怪的是这人不论是走路或是站直的时候,都有些莫名的歪歪扭扭。明明在站直时,身高直接超过了一米八,在瑞娅旁边都要高出一截。
但是她站着站着,就腿一软,歪上了瑞娅的肩头,?
她身上穿着件某酒店的浴袍,下半身围着瑞娅的作战服外套,光裸的双脚直接踩在了地上。
水泥地冰凉,她有些不适应地在地上踩了两下,澄澈的双眼不断地打量着四周。
瑞娅倒是有些习以为常地扶扶歪倒的女生:“走吧,我给你找间房间。”
“...嗯。”
楼内。
将陆龄从回笼觉中唤醒的是的是门外慢悠悠,有条不紊的敲门声:“早上好,陆小姐。”
陆龄打开门,是昨晚来叫她们去吃饭的那名狱警:“陆小姐,瑞娅回来了,想要见你们。”
“瑞娅...?”
“也就是诺亚的妈妈。这几天她不在监狱,今天早上才回来。听到你们将诺亚送了回来,就想要见你们一面,亲自道谢。”
在两人说话间,四周的门也都开了,沈窈张嵩像是睡得不错,容光焕发地走了过来。
另一边许徽箴则是没睡好,眼下泛着青,开门之后想靠近又有些犹豫,最后只是站在原地,扶着门看向众人。
陆龄忙着应对狱警,没注意到她。
沈窈看到了,毕竟也是那么大个人矗在那儿,昨晚散场之后,她和张嵩在自己房间里聊了好一会儿才各自睡下。
想想自己听到过的那些话,和张嵩听说的那些传言也都对上了。一向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沈窈也对昨晚自己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长出了一口气,走了几步过去,一手直接搭上许徽箴的肩,“昨晚是我冲动了,不好意思啊。”
许徽箴看她走近时就开始紧张,被她搭上肩膀后更是眼圈一红:“不... 不... 没关系的。”
“真的,我之前不太了解....” 沈窈说得有些含糊,“不应该那样对你说话,对不起啊。”
许徽箴眼睛亮亮的,又是连着摇了几下头,“真的没关系,你说的话不算什么,我听过很多更难听的呢... 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没关系!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打发了狱警的陆龄张嵩见两人站在一起,也凑了过来打趣,“和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