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镇,仿佛鱼入大海,无拘无束。
余筏赶路的速度就快了,不用再模仿那混账公子的虚浮步伐,慢吞吞的用脚步丈量大地,一整日下来也走不了几里路程。
外面会遇到的熟人少,他就不大怕露出小小破绽。
毕竟这世间的异人不在少数。
没了顾忌,又生人勿近,无人打扰,这一路周游,好不惬意。
登山之时,表面不大在意,暗中竖起耳朵仔细打听,奈何没找到一点有关作仙家修士的传闻。
好在山景秀丽,云山雾绕,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稍解眉间愁结,心中戾气,让心情变得平和了一点。
他自己本就不抱太大希望。
路过城镇,灰貂小溪再不装那毛皮披肩,快活的从他肩膀上跳下,奔向树木间玩耍。
赶路时,它只能委屈的睡书箱里,不敢随意乱动,暴露行踪。
如是过去近半年的时间,一路游历了数十处险山奇地,没找到一丁点关于仙家修士的奇闻逸事。
渐渐的丧失了希望,不料这一日,在小村补给时,突然就在道旁听闻有仙人收徒的传言,余筏听得大喜,连忙中途换道,急忙赶向府城。
南枝城,常住城民一万多的中型城镇。
余筏四处游山访仙时曾经路过,这时闻讯特意绕道赶回这。
真的是,遍寻不得遇,回首即可见,早知道还不如免了这般瞎折腾。
又是一年修仙门派招收弟子的大日子,城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行人如鲫。
趁着这时机,客栈入住费用翻了好几倍。
稍大些的大户庭院,赶来借宿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城中有亲戚可供借住的不提,那些没多少钱的村民,则只能在城外的城墙干燥处,自行搭个丑陋的帐篷挤上一挤。
就想着趁这一日,或能侥幸拜入仙家门派,从此鱼跃龙门,改变自家生活。
这可是成本最少,机遇最高的难得机会。
并且黑幕极少。
不论富贵与否,想当赌徒的人不少,自然引来大批人汇聚,城里城外,黑压压的一大片。
鱼龙混杂,纵有兵士巡逻,暗地里仍然滋生很多事端,每日里消失死亡的人不在少数。
或者有些人暂时被困住,还没来得及消失。
余筏以前只听爹娘说过,仇人修士是有修仙门派的,具体哪个门派,他没用心听,爹娘也不会经常提及,这时真不知道他的具体出处。
这时仔细听了下,才知道方圆数里,最近的修士门派是“三圣谷”,蛇、蜂、蛛三圣。
余筏费力的跟着众人一起,缴了翻倍的入城税,耗费一个多时辰,才挤到府城中心。
远远的看到那搭起的木架高台,上面除了围着的军队,暂时还没有修士坐镇,主持弟子招收的筛选事宜。
只是过来看下热闹,就被挤得满身的臭汗。
他现在维持着书生的模样,麻烦的是要注意形象了。
披着这形象游山玩水时,被人指点得多了,每日洗漱清洁慢慢变得勤奋起来,以免被人视为奇葩引起关注。
看累之后,没了什么兴趣的他迟迟到来,却不大死心的找到以前住过的客栈问了问,当日的住宿费已经涨到了三倍,而且没空余客房了。
正要离去,那瘦瘦的伙计眼珠子转了下,偷偷拉过余筏袖子。
余筏小心避过,拽了个空的伙计讪笑着摸摸鼻子,仍不死心的小声道:“客官若不嫌弃,可以跟我挤挤我住的工房。”
余筏沉默不言,眉头皱起,不怎么想与陌生人挤在一个臭哄哄的小屋子里。
眼下又没更好的选择,一时有点迟疑。
“你放心好了,工房加我现在才两人,绝对挤得下。”眼见有戏,客栈伙计笑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本来还想着加钱让这伙计找其他地方将就的余筏,听闻伙计此言,顿时死心了,抿着嘴唇转身就走,一点都不用考虑了。
“哎,你别走啊,这个时候想找间顺意的客房真的很难的,不信你问过就知道了。”
在他后面,那伙计紧追几步就停了下来,仍然不忘挽留,“若是到时还没找到,别忘了过来找我啊。”
还没走走出百步多远,嘈杂声中,余筏仍是清楚的听到那伙计立马变脸在那小声唾骂:“哪来的穷酸书生,装甚么清高!
囊中没钱,还净挑事儿!
等你我再来找我,我绝对按独房租金给你算房租!”
……
脚步没停的余筏眉头微皱,出山历练久了,已经渐渐适应了他们这些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言辞,倒没怎么生气。
接下来,他询问了几家客栈,大的,小的,贵的,都没有剩余客房,到底来得晚了。
偶尔遇到比他来得晚的,顺利入住的,人家却是早早提前预订了房间的贵客,准备充足。
像先前那伙计私下拉客的,一晚接连遇到不少。
身怀巨款的余筏,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怀疑自己付不起翻倍房费的。
全然不知,他那一身皱巴巴的布衫和露出几个脚趾的破鞋,大大降低了他的外在形象,瞧着不像个有钱人。
但凡形象好一点,别人自会对他礼貌三分。
犹不自知的他心中暗骂他们狗眼看人低,没法可想,只好转而去寻城中居民借宿。
想着趁正式招收弟子的时期示到,在城中租上间民房多逗留几日。
不求独门独院,只求有个独立的房间即好。
自从离开溪滩,他不习惯跟人同居一室,无论男女老少。
他一路询问,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红灯区,青楼的附近。
三三两两衣着清凉的美女们,远远的看见比较清秀的少年书生到来,立刻热情如火,蜂拥而上。
吓得他如避蛇蝎,比遇上当初在沼林碰到大毒蛇、毒蜂还要害怕几分。
脚底生风,额头冒汗的狼狈而逃。
在他后面,错愕的几个美女们被他嫌弃的举动惊呆了,半晌后怒骂不止。
没一会又见到衣衫华丽的富态贵客走近,她们立刻秒变淑女,笑语盈然的迎了上去。
各展绝技频送秋波,不经意的衣衫再滑,上前温柔又霸道的直接拖人往回硬拽。
见到难得一见的华衫贵客,更远处容貌更美些的几女本懒洋洋的本不想动弹,这时小腿如飞的快速奔来。
身陷胭脂堆里,一阵香气扑鼻的旖旎较量,好悬没把富态贵客给“五马分尸”。
跑了数百步没见有人追,放下心来的余筏,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无奈疲惫的敲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院子,愣是没找到一户肯租的房主。
眼见天快黑了,饿了两餐的他问得口舌发干,心火直冒。
可城中现在热闹得很,巡防又严,又不敢贸然生事。
强压着心底的烦躁继续饿着肚子,耐心的继续去找。
本就脾性难耐,这一路屡问屡拒,凶恶关门声闹得他都想恶向胆边生,就想这样直接跳进去,把人打昏,直接鸠占鹊巢。
最后捏得拳头噼啪暴鸣,咬牙忍了。
回头疾走几步,手指暗暗敲击着背后烂得快散架的书箱。
得到主人指令,小溪灵巧的自己揭开书箱盖子,纵上砖墙,于阴影处穿行在这一路寻来的庭院中。
很快返回,指点其中一间半破的小房屋。
有小溪放哨,余筏确认四周无人,狸猫一样翻墙而入。
再有小溪帮忙拨开门栓,如入无人之地的强行进入一个模样跟余筏差相仿佛的苍白书生房里。
在那书生惊愕的神情中,直接掐住了那倒霉家伙的脖子。
把他从盆坐的榻席中提起,悬在半空。
余筏压抑的嗓子冷喝:“你的房子,我借住几日,这几日委屈你了。”
不等人同意与否,他直接把人给绑了,取了根绳索捆得结结实实。
再取出块破衫子,把他嘴堵得严实,麻利的塞在床底下。
那白面书生当场吓了个半死,拼命挣扎。
以为此命休矣,没想到峰回路转,小命得保。
然后暗叹倒霉,偷偷咒骂不已,本能的挣扎更甚,顶的床板乱晃。
余筏生气了,冷喝道:“再动,惊动了其他人,我可是会直接杀人的。”
想了想,避免把人吓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认真解释了下自己绑人的缘由:“你也知道,明日修仙门派会来招收新人弟子,城中客满,借宿也难,我不得已而为之。”
“你我无怨无仇,我只是近日借宿的过客,你只需要多忍耐几日就行,昏睡即可,不管怎样,最好别来烦我。”
谁家借宿过客不问自来,直接上门绑人的?。
也好像就在刚刚,这人问是问过了,他老娘嫌麻烦,害怕招惹江湖亡命之徒,给拒绝了。
然而到最后,自己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绑塞床底的命运。
早知如此,他还不抢先代母亲答应了这厮,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蛮横的绑了直接塞在床底。
现在不仅失去了自由行动的机会,半夜还得躺冰凉的地板。
真不如答应了这恶徒,早早做好准备,去老娘房间用木板铺地上挤挤呢。
余筏掐着时间入的城,次日就是招收弟子的时期。
第二天,天刚刚亮,书生老娘尚未起床,余筏就爬了起来,压着嗓子,用模糊的声音道了声:“娘,孩儿去看仙人收徒了。”
不等他娘回应,锁了房门打开院门直接出去了。
离开时,没忘带走昨晚堆在院角的两只人形麻袋。
昨夜他们翻墙进院,余筏在陌生地方好不容易睡下又被小溪唤醒,满肚子气的起来,赏了他们后脑勺两棒子。
然后捆了随意丢在院子里,回去补觉。
今早把人拽出来,搜刮了他们身上不多的钱银,再越墙塞进一家大户地窖里去了。
那利落的行径,动作自然随意的很。
这时期好像没人会用到这个,到时他们是否能及时被人发现,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