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扬刚好从后面接住吴妈,他伸手探了探颈部,那里的脉搏已然不跳了。
他不知道吴妈用了多大的力气,只看见鲜血覆盖下的头骨,凹进去了几分。
她说她给他赔命,就真的赔了命。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赔给了谁。
人命,怎么就这么不值钱呢?
林舒扬把吴妈轻轻放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几步之外的荣显屹,“她死了,你难过吗?”
刚才他明明看见吴妈的动作,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荣显屹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望着吴妈的尸体,过了两秒,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抬眼看着林舒扬。
薄唇轻启,声音清冷:“难过。她死了,我就没办法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林舒扬差点被气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明明吴妈的死是她自己造成的,可看见荣显屹那副无波无澜,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就觉得无端来气。
“真是冷血。”亏他之前还觉得,荣显屹至少还有点人情味。
不过,很快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走过去,伸出手,目光落在荣显屹微敞的领口,那里露出一角黑色弧度,“你要找的内奸已经找到了,至于幕后到底是谁想要杀你,跟我没关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马上就走。”
“走?”荣显屹对上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林舒扬仿佛从那漆黑的眼眸里看见了悲痛的情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那是他的错觉。
“谁说你可以走了?”
林舒扬一噎,回顾他们之间的谈话,荣显屹的确没说过,抓到内奸就放他走的话。
“你不会是,打算要灭我的口吧?”
荣显屹冷笑一声,没有回答,目光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个手下说:“把他带去客房,需要什么,尽量满足他。”
客房?他这待遇是......提升了?
只不过带他过去的方式,依然暴力,林舒扬再次被按住双臂,反正他这会也没力气,懒得反抗了。
在被带走前,他连忙说:“喂,堂堂荣家少爷,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荣显屹看他一眼。
他只好再次说道:“我的东西,墨玉环。”
“你这么想要?”
当然,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林舒扬连忙点头。
荣显屹忽然笑了一下,“我偏不给你。——带走。”
等林舒扬走后,房间里只剩下荣显屹,常雨还有吴妈的尸体了。
荣显屹敛起所有表情,就那么看着吴妈的尸体,半晌没动。
常雨走过来,说:“屹哥,我会安葬好吴妈的。”
“你也觉得我冷血吗?”荣显屹忽然问。
常雨清秀的脸上露出些许杀意,一定是那个林舒扬说的话,让屹哥不高兴了。
“屹哥,我十岁的时候就跟着你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跟吴妈一样,心里都清楚,吴妈是个固执的人,她认定的理谁也改变不了。她早就知道,只有自己死了,那个人才会放了阿七,所以她以这种方式,死在你的面前,也是希望你能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以后能对阿七多照顾一些。”
说完这些,他抬头看了一眼荣显屹有些发白的脸色,又说了句:“其实我知道,吴妈死了,屹哥心里比谁都难过。”
“这么多年,还是你最了解我。”荣显屹微微松了口气,拍了拍常雨的肩膀,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
“我可是你最信任的兄弟,谁还能比我更了解你。”他笑了笑,目光却落在肩膀上,如果屹哥,能把手套摘掉,就好了。
荣显屹拿开手掌,神色有些凝重:“吴妈口中的那个人,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否则她不会这么笃定,那个人会放了阿七。”
常雨收回目光,回道:“我明白了,我会去查这几天吴妈都见过什么人。”
“嗯,再派个人去吴妈家里守着,如果阿七回来了,就把他带来荣府。”
“是,屹哥。”
......
翌日。
客房里,林舒扬正双手环抱,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正在剥瓜子的小孩。
说他是小孩也不太准确,因为他看起来应该也有十五岁了,最多不超过十七岁,他的名字叫狗蛋。
就是这么个经典的名字。
荣显屹说了,需要什么,尽量满足他。
所以他就指挥着狗蛋,在这里给他剥瓜子,毕竟,狗蛋给他递过尿桶和一碗面,算是跟他比较熟的人。
剥完一碟之后,狗蛋拍了拍手,目光不善地看过来,“瓜子剥好了,你还有什么需要?”
林舒扬低着头看他,发现他只到自己肩膀的位置,“狗蛋,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荣显屹这个家伙,该不会是雇的童工吧!
“你管我多大,没事我走了。”狗蛋仰着头,气势却不输。
林舒扬慢慢说道:“你们荣少可是说了,需要什么,尽量满足我,现在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年龄,你说不说?”
“我,我下个月就满十七了。”
果然,一提到荣显屹,他就很听话。
十七岁啊,这个年纪的小伙要是放在现代,应该是在念高中才对。
看着狗蛋那副倔强的脸庞,林舒扬忍不住说教起来:“你小小年纪干点什么不好,干嘛非要跟着那个冷血动物荣显屹,干这些打打杀杀的行当,他逼你了?”
谁知狗蛋眼睛一瞪,表情凶狠:“不准你这么说荣少,我告诉你,下次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他,我,我饶不了你!”
“真怀疑他是给你洗脑了。”林舒扬嘀咕了一句。
狗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那天晚上要不是屹哥说让我给你盖上衣服,你早就冻死了。”
林舒扬一顿,反应过来,狗蛋说的应该是在山脚下的那天晚上,他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确盖着自己的大衣。
“原来是你给我盖的……”
狗蛋头一扬,颇为傲娇:“昂!”
提起那天的事情,他就来气,“那天要不是你们把我打晕,我至于在荒郊野外睡一夜吗?当时一醒来我就发烧了,而且整整烧了四天才好啊!”
一口气发泄完,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看来那天晚上的事,你怨气很大。”一阵脚步声传来,林舒扬转头就看见荣显屹那张冷峻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