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杜庆敲响了林舒扬的房门,“林先生,太太让你过去一趟。”
林舒扬刚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涂好药,便打开房门,跟着杜庆一起去了荣太太的房间。
路上他看见狗蛋领着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进了荣显屹书房,杜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那是码头的丁勇,都是跟着少爷做事的人,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要跟少爷汇报吧!”
林舒扬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荣太太房间里,除了荣太太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在,那妇人手里拿着量尺,应该是个裁缝。
“荣太太,下午好。”
荣太太见他过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她指着一旁的椅子说:“舒扬,你坐下,我也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好,”他稳稳坐在椅子上,言行举止都谦和有礼,“荣太太请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年春节是打算留在上海还是要回父母身边?”
荣太太说的父母,应该是指荣显屹给他安排的那对在蜀地做茶叶的生意的父母,而荣太太还并不知道那两个人已经死亡的事。
他笑了笑:“我今年就不回蜀地了,既然来到了上海,总得做出一些成绩才能回去面见父母。”
“这么说,你是要留在上海过年了?”荣太太眼中露出一丝欣喜。
见他点头,荣太太又说:“那可真是太好了,自从你来了我们家,我看得出来,阿屹脸上的笑容变多了,今年你若是肯留下来过年,阿屹一定很高兴。”
是吗?
荣显屹脸上的笑容变多了?
怎么他看见的不是冷笑就是冷笑呢?
林舒扬摸了摸鼻尖,对此并不苟同。
“眼看着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我请了上海有名的春姐过来,你快站起来让春姐给你量一量尺寸,过年可不能没有新衣裳穿。”荣夫人说着,便招呼他过去量尺寸。
“这怎么好意思?”荣太太要给他做衣裳,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同时,这来自长辈的在意和关心,让林舒扬心里感到暖意十足。
之前他还以为荣太太是个清冷的性子不太爱说话,没想到相处久了才发现,荣太太是个这么热心的人。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来,待会让春姐给你和阿屹做两套一样的衣裳,等过年的时候一起穿上。”荣太太直接拉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让春姐给他量尺寸。
他不再推辞,顺着荣太太的意说:“那就多谢荣太太了。”
“不用谢,不过你们年轻人,以后喝酒还是少喝点,这好好的脸都被刮成这样了,要是你父母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林舒扬尴尬地点点头,他这脸上的伤太招摇,终于还是被长辈给说了。
量尺寸的时候,难免会碰到身上的伤口,不过他都咬牙忍住了,没让人看出来。
量完之后,春姐便带着记好的尺寸和工具离开,荣太太刚想说话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杜庆赶紧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只留下一点点小缝隙,“太太,您身体不好,可不能再吹风了。”
林舒扬也关切地看向荣太太:“受了风寒还是要吃些药才能好得快,否则拖久了病情反反复复,小病很容易拖成大病。”
荣太太连忙摆手,“我可不想吃药,我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恶心想吐。”
杜庆走过来向林舒扬诉苦:“林先生,太太这辈子就怕吃苦药,你是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一治太太这小毛病?”
“老杜,就你话多,我这是老毛病,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我自然就会好。”
林舒扬被荣太太这拒绝吃药的态度逗笑,“我这里倒还真有些药,吃起来一点都不苦,荣太太,我看你最近似乎有些流清鼻涕,正好我有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药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哎~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了。”荣太太在房间里数落杜庆,“都是你多嘴,人家都说了良药苦口,这哪什么有不苦的药?我看就是你们联合起来想哄我吃药。”
不一会,林舒扬便拿着一盒感冒颗粒走进来,交到杜庆手里,“这药不苦,里面是小包装,一天三顿,每次一袋,用热水冲服就行。”
荣太太一脸嫌弃地望着药盒,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这个时候西药还未普及,大多都还是吃中药,荣太太不信也在情理之中。
凡事总要尝试了才能知道,林舒扬没再过多解释,回房间的路上,他看见之前进入荣显屹书房的丁勇已经出来,正往荣府大门外走去。
狗蛋送走丁勇之后,看见他站在走道上,只淡淡瞥了一眼连话都没说便又去了荣显屹房间。
林舒扬顿时觉得怪异,按理说,狗蛋看见他脸上的伤,怎么着也得嘲讽几句才对,这丁勇到底说了些什么,连狗蛋都开始走高冷路线了。
直到晚饭后,他才意识到那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平时常雨总是出没在荣府各个角落,可今天一整天了,他也没见到常雨的身影。
来到三楼,他敲响了荣显屹的房门。
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应答。
“林先生,别敲了,少爷去了太太房里,你还是待会再找少爷吧!”杜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舒扬转头,目光往对面荣太太的房间看了一眼,荣显屹和荣太太的房间都在三楼,只不过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中间隔了近百米的距离。
“对了杜叔,你今天有看见常雨吗?”
杜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最后一次见他是昨天,少爷好像有事吩咐他,然后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林舒扬眉头轻皱,这么说,昨晚常雨去了秦广川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荣府。
杜庆问:“怎么了?你找常雨是有什么急事吗?”
“哦,我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他,没关系,明天再问也不迟。”林舒扬心里一紧,但却很快把话题转移开:“太太晚上吃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