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左丞相府,令沅的小院。
令沅坐在暖榻上,飞速捻着手里的佛珠。
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语气虔诚,脸上的表情也真诚极了。
只是她还没念两句,就猛地起身下了暖榻,控制不住的想要朝外走去。
令沅咬住嘴唇,额头上不断有冷汗簌簌落下。
她脚步变得异常艰难,似乎正在和冥冥之中的什么做着抗争一般。
而令沅也的确做着抗争。
她听了姜昀的话,今天一天都待在自己院子里,不敢迈出小院一步,也不见任何人。
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越临近亥时,她想要出去尤其想去湖边的念头就越来越浓。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湖边,但是心中就是有一个念头,催促着她快些去湖边。
刚才令沅就没抵抗住,跑出去一次,最后是阿昀的暗卫看见她去湖边后把她送回来的。
可这才过去多久,令沅就又想出去了。
令沅死死捏着手里的佛珠,脸色难看又带着几分痛苦。
此时还有约莫一刻钟时间,就要到亥时了。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坚持住,坚持住,只要坚持过今晚就胜利了。
“呃!”
突然电光石火间,令沅脑子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般,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传来。
令沅整个人朝后倒去,生死不明。
几个蹲在房梁上兢兢业业守着的暗卫见她倒地,忙从房梁上跳下来。
“令小姐?令小姐?”
“昏了?怪哉!”其中一人探了探令沅脖颈上的脉搏,又探了探她的气息。
得出结论:没死,但是莫名其妙昏了。
几个各有来路的暗卫相互看了一眼后,当即决定弄出点动静通知令府的管家。
让令家自己去找郎中,她们几个继续蹲守岗位。
很快令家就着急忙慌的请来了郎中。
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只有等着令沅自己醒。
……
与此同时。
端亲王府门前。
姜暄醉醺醺的,被侍卫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亲王府门口身穿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上前几步,想要接过侍卫手里的姜暄。
却没见到姜暄低垂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微弱的冷意。
她装作酒劲上头直接挥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想来姜婳今日在宫宴上透露的那些消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井阳也不恼,自顾自笑了笑,跟在他们身后进了王府。
被扶到房间躺上床,姜暄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她看似醉得不轻,实际上此刻无比的清醒。
回想起姜小六说的,未来井阳背叛自己之事,姜暄心里既震惊又复杂。
这段时间和井阳相处下来,至少在姜暄眼里,井阳还不错。
得了她信任,两人之间也相处出了感情,相比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未婚夫,姜暄无疑是喜欢井阳的。
不然她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他带回京城。
本想着等以后她娶了王夫,便纳了井阳做侧君,有她在,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只是姜暄万万没想到,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不计名分只求陪在她身边的男人,所图竟那般大。
他图的不是她端亲王府的区区一个侧君之位。
他图的是整个端亲王府。
图的是她姜暄的钱,人,粮。
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真的,而是井阳处心积虑耍手段算计来的。
“阿暄。”门口传来一道温润好听的男声,正是井阳的声音。
姜暄充耳不闻。
脚步声渐渐近了,井阳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
“阿暄,你在宫宴上喝了许多酒水,吃一盅清粥养养胃,然后再睡吧。”
粥?!
放了能控制她行为和心神的蛊毒的粥?
姜暄心下当即拉起了警报。
姜小六没说井阳是何时给她下的毒,但是按照自己的性子,目前她还没有彻底信任井阳。
对方如果要害自己,肯定会选在自己喝醉了意识迷糊,很好忽悠的时候。
那此刻的这碗粥……细思极恐。
姜暄蹙了蹙眉头,佯装从迷糊中睁开了眼睛,她朝井阳笑了下,拒绝道。
“我在宫宴上吃了不少东西,现在吃不下,你端出去吧。”
井阳放下粥,坐在床边俯身看着她,眼睛里尽是温柔,语气相比之前也更加柔和了。
听着像极了极致温柔的诱捕。
“阿暄乖,这粥对你很好的,尤其你喝了那么多酒,就更要喝了。”
“而且这是我在府里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时辰才熬出来的,阿暄,你喝一点吧,就一点?”
“来,我喂你,不用你亲自喝。”
井阳说着端起粥碗,用雪白的汤匙舀了一勺细心的吹了吹。
等确定不烫了才喂到她嘴边。
姜暄倏然眯了眯眼,看着井阳的眼睛里不着痕迹的掠过一抹冷光。
她都强调不喝了,井阳却仍在极力的劝说自己喝下去。
看来,这碗粥里的确加了东西。
“阿暄?”井阳看着她,见她不张嘴,似是有些急切。
呵!
姜暄心下冷笑一声,当即也不装了,直接冷声开口问道。
“你这么着急让我喝粥,难道里面加了东西?”
井阳嘴角的笑容险些僵在脸上,他拿着粥碗的手紧了紧,眼睛和姜暄冷厉的眸子对视上,他笑着说道。
“阿暄,你醉酒醉糊涂了?我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那好啊,这粥你喝一口,我便信你。”姜暄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眨眼间,井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失望又痛心的看着姜暄,像是在看一个负了他感情的负心汉一般。
“你竟怀疑我?”
“姜暄!当初是我把你从山匪手底下救出来的,我背着你在山上走了那么久才找到人家给你请了郎中。
那段时间,我又是劈柴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熬药。
若是我想对你不利,我当时何苦救你?又何苦为你做那么多?”
姜暄定定的看着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