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期言高考前,温尔特地送了一个之前在寺庙里求的符给他。
夏日的风裹挟着花香,午后阳光正好,树上蝉鸣不歇,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告蛰伏后的蜕变,以此纪念这短暂而绚烂的一生。
温尔穿着一身浅蓝色连衣裙,搭配了米白色薄纱外套后,显得更加温婉动人,她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只说了一句话,“明天一切顺利,加油。”
温期言伸手接过,他眉眼含笑,眸似星河,“这是什么时候求的,我们尔尔好像总是这么好。”
温尔声音和语气都是淡淡的,她下意识回答道,“之前爬山的时候,那里有座寺庙,顺便求的,虽然信奉唯物主义,但偶尔信信这个也挺好的。”
温期言把符放在口袋里收好,动作小心翼翼的,他眼里是溢出的喜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也不信这些,但是我信你。”
从前千万次祈祷,都无人救他于水火,所以他不信神佛,不信任何人,只信温尔。
对于温期言来说,爱不是占有,不是掠夺,不是索取,是陪伴,是相识之后的每一天。
他从出生开始就被抛弃,在孤儿院的时候经历了一次次被领养又一次次被弃养,从来没有人真的选择过他,唯有温尔。
所以,他可以接受其他人喜欢温尔,也可以接受温尔和其他人在一起,甚至温尔厌恶他都可以,但却不能接受她不要他。
他不争不抢、温柔有礼,是因为没涉及到温尔,只要待在她身边,他就一直都会是这个虚假而完美的“温期言”。
他很确定,如果有一天温尔真的不要他了,那么他的结局一定是死亡,绝无例外。
温尔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她只是轻笑道,“信我?信我能有好运吗?”
温期言笑而不语,能的,因为他遇见她之后,每一天都是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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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温期言很快进入集团学习,而温尔也迎来了期末考。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飞速流逝。
在高三开学、正式剧情开始前,先迎来的是陈许凛和陈许冽的十八岁生日。
这一场生日宴举办得尤为盛大,上流社会数得上名号的家族基本上都参加了,甚至这场宴会的邀请函也成了身份的一种象征。
酒店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散发出淡金色光芒,宛如星河洒落一地,灯光映照在香槟塔上,璀璨夺目。
这场充满着商业气息的生日宴,成了另一个名利场。
陈家很重视这次宴会,大厅里处处都是极尽奢侈的展现,盛装出席的客人更是将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按照流程,第一项是发言致辞。
台上,一家四口难得整整齐齐地出现了,陈许凛和陈许冽都穿着黑色西装,分别站在两侧。
为了今天的宴会,在许竹萍的要求下,陈许冽染回了黑发,二人各自站在一侧,完全是以假乱真的程度,眉眼英挺,五官俊逸,就连那双瑞凤眼略微抬起来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许竹萍今天穿了一身烟青色旗袍,神态从容又淡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致辞结束的时候她朝陈许凛的方向投去了一眼,像是提醒一般。
陈许凛的西装上别着一枚精致的男士胸针,这是他和陈许冽唯一的区分点。
发言结束后,台下掌声不断,几乎是下一秒,灯光开始变换,四周变暗,追光灯跟着下这场宴会主角的身影。
少年身形修长,裁剪得当的西装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矜贵又冷漠,灯光映照在他身上,毫无意外地吸引了全场目光。
万众瞩目之下,陈许凛走下台,一步,又一步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步伐坚定而直接。
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却莫名给人一种遥远的错觉,仿佛每一步都是过往的时间与回忆组成的,点点滴滴、细枝末节才能搭建出这条通向尽头的路。
尽头处,少女身穿红色抹胸礼裙,腰肢盈盈一握,那张脸艳如桃李,却也冷若冰霜,就如同她这个人,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又引人飞蛾扑火。
陈许凛在她跟前站定,左手放在腰后,随即弯腰,朝她伸出右手,做了个标准的邀舞动作。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温尔把手递了过去,然后很快被握住。
灯光之下,二人的身影相配又契合,仿佛这个开场舞是盛大而隐秘的官宣。
在陈许凛走下台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会走向谁。
陈许冽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这样的场合,从来都只有陈许凛有资格去邀请她。
“默契十足”、“天作之合”、“命中注定”、“势均力敌”、“青梅竹马”,每一个词放在他们身上都那么合适。
台下,所有人都见证着这一切,神色各异。
“有点嫉妒呢。”
先开口的是谢子都,他嘴角挂着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左渊拧了拧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这婚约难不成还会成真的?”
池妄摩挲着手里的打火机,姿态散漫又随意,黑色耳钉为他增添了几分张扬,他薄唇微启,“我赌成不了。”
温期言和周故澈站在一起,两人都没参与对话,不过态度是一样的,温尔开心就好,只要尊重她的想法就可以了。
丁舒漫穿着黑色小短裙,精心打扮两小时后才出席了今天的宴会,她听了几人的话后,有些奇怪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比我还着急这事,一个个的,还挺八卦。”
她最近都没那么上心陈许凛和温尔这一对了,结果这些人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这是要打起来了?
这个她爱看,快打!
不管是为了什么而打,打起来就行!
台下的暗流涌动,身为当事人的陈许凛和温尔并不知道,跳舞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是专注至极的。
“你在想什么?”
陈许凛看着她,忽然低声开口。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频率。
温尔听了他的话,先是安静着,然后才唇角略微牵起,说出自己刚刚的想法,“我在想,你好像有点紧张。”
陈许凛一怔,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握着她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像是完美无缺的曲子忽然漏了一拍,这微小的瑕疵几乎无人发现,但又偏偏令他无法忽视。
温尔其实只是随口提起,并没有想太多,她轻笑一声,“我应该感觉错了,这种场合你经历过无数次。”
陈许凛视线之内,是她那张好看得惊人的脸,桃羞杏让,蛾眉曼睩,一向冷清平静的双眼此刻有零星的笑意,像是灼灼春日里的艳艳桃花。
少顷,才听到这么一句话。
“对啊,我怎么会紧张呢?”
他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