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秦府县衙,还未进正厅,就闻听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动静。
伴随而来的是秦友川的吼声,以及一个年轻人反怼的声响。
“我秦友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真是家门不幸啊!”
“那你就当没生过我这儿子,随我自生自灭好了!”
刚进正厅,呈现在沈毅眼前的是一片狼藉景象:茶碗花瓶,反正跟瓷器有关的碎了一地,家具也是东倒西歪。
身为主人的秦友川,此刻正面色通红地坐在唯一没被损坏的靠背椅上。
一名身着褐色劲装,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桥,正低着头跪在秦友川面前。
不过观那青年脸色,显然是写满了不服。
“秦大人,您这是?”
“哦,是沈兄弟啊,让你见笑了……”
见到沈毅到来,秦友川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后狠狠瞪了一眼青年,旋即命下人将正厅收拾一番。
期间,那青年一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直到厅房收拾完毕,秦友川和沈毅落座后,他才指着那青年缓缓道来缘由。
“这不成器的东西,是本官犬子,秦胜川!”秦友川吐出一口茶叶,满脸不爽地盯着秦胜川,“一年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家外出,今日个晌午才回来,一回来就嚷嚷着说要去闯荡江湖,哼……”
经过秦友川诉说,沈毅大致了解了他为什么要大发雷霆的缘由了。
原因是秦胜川自小向往江湖豪杰那种快意恩仇的生活,好几次偷偷到城里武馆偷看他人习武。
后来这件事被秦友川知道后,起初也没多想,甚至表示支持,特意花钱请了两个师傅教导秦胜川功夫。
不曾想,这秦胜川习武后,更加不愿意读书,加之长大一些后随秦友川应酬了几回,对官场那些陋习更加深痛勿觉,索性决定弃文从武,向往江湖生涯。
得知儿子有这种想法后,秦友川体现出了身为父亲的担当——当天就抄起砍刀,追了秦胜川足足两条街,差点就大义灭亲了。
之后,秦胜川老实了一段时间,每日认真读书,似乎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踏踏实实准备当“官二代”。
可就在秦友川深感欣慰,以为儿子迷途知返后,秦胜川直接在某天深夜,趁守卫松懈,卷了些细软留了封信跑路了。
那一年,秦友川十三岁。
只是,第一次闯荡江湖开始就结束了,别说名扬天下,就连康城县城门都没走出,就让秦友川给抓了回来。
自此秦胜川又本份了一段时日,结果在五年后,即将进行乡试那天,再次离家出走,直到今天才回来。
但秦胜川回来的目的并非是因为思念自己父亲,而是希望秦友川能给自己一笔钱,打算拜入中原十大门派之一的京州洞玄派。
这也就有了之前父子反目那一幕。
“沈兄弟,你给老夫我评评理,这混账东西是不是打算气死我?”
沈毅闻言,苦笑着摇摇头,对秦友川道:“秦大人,按理说这是您的家务,在下不该多管闲事,可既然令郎有自己的追求,那就不该过度干涉。”
秦胜川一听,顿时对沈毅心生好感,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毅也对秦胜川报以礼貌性的微笑,同时心下赞叹这秦家公子长的倒是一表人才。
秦友川闻言,叹息一声:“其实老夫也知道,官场这块水深的很,既然他不愿意我也就不勉强,
只是做什么不好,非要涉及江湖这块?江湖上到处都是打打杀杀的,他这样没吃过几年苦头的富家公子,适应的了这样的生活么?”
秦胜川闻言,一脸不服:“那我这一年多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实不相瞒,我在江湖上这一年时间,也学了不少功夫,寻常……”
“给我闭嘴!”
秦友川怒斥一声,转头对沈毅继续说道:“其实这逆子离家这一年,我也想明白了,既然他不愿意从官,那就打算盘个店面给他做生意,
再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给我秦家延续香火,不求他能大富大贵,只求日子能安稳下来,我也就知足了,这不比混迹江湖要强?”
秦胜川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你个老东西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一旦等我安稳下来,还不随你拿捏?
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号,不然绝不如你所愿!”
“我特码……”
秦友川抓起茶碗差点又要当场暴走,幸好被沈毅拦了下来。
“秦大人,你且息怒,不妨听听秦公子心中真实想法再作决定吧。”
不等秦友川回话,沈毅直接转头问秦胜川:“秦公子,你为何如此执意要混迹江湖?你爹说的不错,江湖这碗饭不好吃啊,这一年时间游历,我想你应该明白江湖是残酷的。”
秦胜川道:“你说的没错,江湖的确不如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向往,
中原武林藏龙卧虎,只要能学的其中哪怕是一丝精髓,我都能在江湖占据一席之地!
想让我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毅犹豫片刻,随后对秦胜川说道:“秦大人,在下有个想法,兴许既能让秦公子留在平州地界,又能满足他的武侠梦。”
秦友川道:“沈兄弟只管明言。”
沈毅道:“我在峡道峰上的山门也已初具规模,最多在三两个月,便可以搬入居住,我想秦公子既然这么喜欢江湖生活,
那就索性让他跟着一起真正体验一下,没准真能闯出一个名堂也说不定,退一万步,即便不成,也好让他知难而退,
不知秦大人意下如何?”
秦友川仔细思考着沈毅的建议,良久瞪了秦胜川一眼:“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这话已经表示秦友川妥协了,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真要因为自己逼迫导致父子感情彻底破裂,他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秦胜川本想拒绝,毕竟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清楚明白平州武林和中原武林之间差距根本就不在一个纬度,留在平州能有什么作为?
但此话刚要出口,却被沈毅一个眼神示意下去。
“也好,大不了到时一走了之,我就不信他能拦下我。”
心中打定主意后,他便应了下来。
随后,沈毅和秦友川之间又商议了关于荒地开垦的话题,直到确定有八千亩无主荒地地契归沈毅所有后,这件事才算有了一个结果。
当然,沈毅又少不了出了一笔“捐银”,不多,一亩荒地五两银子,区区四万两,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