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发动弹不得,唯有感官在慢慢恢复,他感觉自己的背部又硌又烫,应该是躺在某个地方。
“这里怎么有个人躺着啊?!”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小伙子,醒醒……”
路发周遭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将他扶起来让他醒醒,可惜自己连眼皮子都睁不开,无法回应。
“这么大太阳,估计是晒得中暑了吧!”
“诶诶,杨郎中你来了!快看看这小伙子……”
“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死在我们村口啊!”
路发迷迷糊糊的,手被人握住,应该是郎中在把脉。
过了一会,他听到郎中的诊断结果,“无妨,许是饿晕了倒在这,又被晒得中暑了。”
“把他挪到大榕树下,拿点粥水来。”
他终于被挪到了树荫底下,有热风吹过,嘴里入了清凉的粥水。
一碗粥水入肚,他感觉四肢百骸都活了过来,缓了一会才能够把眼睛睁开。
“诶!人醒了!”
路发靠在树上,面前是衣着朴素形形色色的人们,围着他。
刚才出声的是一位大娘,手里还拿着一个碗,应该是喂他喝粥的好心人。
他是醒了,可是没有任何力气,面色苍白额头冒汗,头脑晕乎乎的不知所措。
郎中是一个留着山羊须的大爷,往他太阳穴处抹了东西,清清凉凉的。
“谢谢……”路发有气无力地说。
“小伙子,要不要再来点吃食?”大娘问他。
路发肚子饿得慌,不好意思地点头,“劳烦大娘了。”
“诶,这有什么,日行一善往后积德了!”大娘笑着说完又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见人慢慢恢复了,围观的人们也都打招呼离开,让郎中有事就找他们。
郎中抚着胡须笑了,让他们去做事情去。
“年轻人,看你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又饿昏在我们村口,莫非你是逃荒的流民?”郎中问。
路发虚弱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吧……”
他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如今自己也才十五、六岁,就已经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了。
郎中也没多问,把药箱盖好,大娘也带着吃食回来了,是粗粮做的馍馍。
路发又道了声谢,才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自从他爹娘去世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吃得那么饱了。
大娘慈祥地笑:“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路发鼓着腮帮子点头,郎中倒是给他介绍了一下地方,“这里是杨家村,就在这山里头,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东西,基本人人自给自足,偶尔搞点经营,村里人互相帮衬都还能过得去。”
“从这里去到市集,就是镇上,还得坐牛车两个多时辰才能到,地方偏僻,你也是误打误撞能来到这了。”
大娘:“所以说相逢即是缘。”
郎中:“你是被今天要去赶集的牛二看到了,我刚好住在村口附近,就被叫过去来了。”
“若是你没地方安置,或许可以到我的药房里找点事干,只是管你吃食住所,可没有薪酬,想离开就随时可以离开。”
路发猛地转头去看郎中大爷,天生一副面善模样,此刻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活佛。
“我……可以吗?”
郎中拍拍他的头,袖子传来药香,“英雄都不问出处,更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路发感激一笑,“郎中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诶——”郎中摆摆手,将少年扶了起来。
路发又看向大娘,“往后赚取钱财,必然回馈今日吃食恩情。”
大娘表示不用客气,过来帮忙搀扶,“今日功德又涨,倒是我要谢谢你。”
路发感动涕零,想起自己一穷二白,暗暗发誓以后要努力赚钱,这样才能够偿还一二,还不因自身身份拖累他人。
虽不能久陪,但能够一起走过一段路也好。
路发觉得脚下的路都已经踏实了起来。
郎中的家就在村口附近,走个五分钟就到了,先是一个问诊治疗的铺子,穿过铺子,便是一个四方小院子,围绕它的分别是厨房与住所。
大娘送到院子就走了,而院子里晾晒着草药,被太阳晒得干巴巴的。
路发住的地方是郎中卧房的隔壁,房里仅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套桌椅,还有一个木制支架用来挂衣。
他被扶坐在床上,郎中客气道:“只是陋室,勿要嫌弃。”
路发摇摇头否认,虽然小,但已经给颠沛流离的他满满的安全感,往后若是能在这里安家就好了。
路发摸了摸底下柔软的床铺,他不想给杨家村和这些善良的人们带来祸害。
郎中给他倒了杯水,“之前这里也住过几个故人,有的像你一样饱受饥荒,有的也只是受伤,也有的是路过。”
郎中笑了笑,“我这里虽然小,可包容性却很大,他们不说来由,我也不问去处,就算暂时,也都是缘。”
“你就安心住在这里,随你心意。”郎中让他宽心,却又抬了抬下巴,话音一转,“不过——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还是要做些事情,也算是抵了住宿费用。”
“那是自然。”路发很有自觉,惨白的脸上浮现笑容,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郎中也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小伙以后能挺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