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窈不知道陆陵川的心思,坐在轿辇上,心底还在美滋滋的盘算着那一万两黄金的用处。
这么多钱,她一辈子都用不完。
钱到手了,先捐一半到户部给熙和王朝的流民所,一来,狗皇帝肯定干了不少坏事,也给他积点德,二来,她盘算着为自己攒个好名声。
剩下的五千两,够如今的她,躺着花一辈子了。
“贵妃娘娘,你小心着哩。”
汪大福抹着红眼圈儿,在兴宁宫外迎接沈窈。
贵妃娘娘已经多久没踏足陛下的寝宫了。
“还有劳大福公公在偏殿给我铺一处床榻。”沈窈柔声道。
“这?”
汪大福诧异的看向皇帝。
陆陵川挥一挥衣袖,“就按贵妃的吩咐去办。”
然后大步踏入内殿,坐到紫檀雕龙榻上等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沈窈追随而来的脚步声。
他无奈一笑,吩咐小太监伺候他洗漱完,换上白绫中衣,歇在了龙榻上。
他的爱妃,果然气性大,多娇纵。
只是长信宫修缮好,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把沈窈安置在身边,两人多了很多日夜相对的机会。
他相信,过几日,她也就气消了。
昨夜闹那么晚,又受了太大的惊吓,沈窈在偏殿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睁开眼一看,天光惶惶,她怅然的握拳在榻上捶了一下。
“糟糕了,春浓,你怎么也不叫我呀,我得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呀。”
沈窈嘴里埋怨春浓,身子却裹在薄被里,一动没动。她知道,迟到两个时辰和迟到三个时辰,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春浓笑吟吟道,“莫慌!”
“今儿是陛下下旨,让你在长信宫未修缮好之前,都不必去慈宁宫和凤藻宫向太后和皇后请安。”
沈窈愣了一瞬,不相信陆陵川有那么好的心。
望着兴宁宫偏殿临时拾掇出的简易房间,她又不免黯然神伤。
虽说堪堪躲过昨日的一劫,但在长信宫修葺好之前,她还得住在陆陵川身边,
这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是寄居在陆陵川宫里,沈窈真是一点也不得开心颜。
“贵妃娘娘,工部的匠人送了图纸来,请你过目。”
窗外一道谄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沈窈的思绪。
看着汪大福呈上来的图纸,她不由得拍手叫绝。
一帧帧彩图上,好一处红墙碧瓦的庭院。朱栏白石,詹宁无尘。
正符合沈窈想过清净日子的想法。
合上卷轴,吃过了一碗春浓端来的浓稠的鸡丝粥,沈窈又悠悠儿的踱步到庭院里晒太阳。
兴宁宫,既是皇帝寝殿,也曾经是她和陆陵川留下太多郎情妾意回忆的地方。
这丛修竹,吵架的时候,她还怒而折断过。墙角的那株芙蓉,还是他为了哄她,而亲手移栽。
更有那金银花架子下,两人同饮邀月,沉醉后就在庭院里同榻共眠。
前一世,再多的缱绻,走到最后也到了红颜未老恩先断这一步。
而今,寸心成灰,相思与君绝。
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沈窈正恨的暗暗咬碎银牙,裙摆处倏然一沉。
她垂眸一看,一只雪团团的狸猫儿正举着爪子在轻轻挠她。
“春浓,快看,是我的卧雪!”
沈窈惊喜道,然后低下身子把狸猫抱在怀里,亲昵的亲了亲。
她从紫宸宫搬走那一日,卧雪就不见了。
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它。
“这眼睛一黄一蓝,果然是卧雪呀。”春浓在狸猫背上抚摸了一把,“还好你跑到了陛下宫中,今儿遇到主子,可别再乱跑了。”
久别重逢,沈窈把狸猫掂了又掂,这肥猫越发沉了。
即便如此,沈窈还是命人取了小鱼干来喂给卧雪。
“喵呜~”
狸猫在她怀里打个滚,露出雪白的肚皮。以往它舒服了,就会这样让沈窈揉它。
见贵妃笑靥如花,汪大福赶紧给皇帝说好话。
“贵妃娘娘,陛下每日都会亲自喂这狸猫儿呢。您看看,这卧雪如今长得越发招人喜欢了。”
没等到贵妃对皇帝的千恩万谢,却只听到她从鼻孔里,不耐烦的溢出了一声冷哼。
汪大福只得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他想起那一日,贵妃奉旨搬离紫宸宫,皇帝命他去把狸猫,偷偷抱到兴宁宫。
于是,他趁着贵妃带人在长信宫收拾,就赶紧领着人去偷猫。
谁也没想到,这狸猫被养得和贵妃一样的娇纵任性。
生人靠近,它是又抓又咬。拿牛乳和鱼干哄,也近不了身。
汪大福换了好几波太监和禁军去抓,都没得手。
幸好还是皇帝陛下英明神武。
陆陵川出手迅疾如电,一把捏住狸猫的颈毛,三两下就塞进了布袋子里,随即把它带回了兴宁宫。
卧雪初到兴宁宫,不仅要举着爪子挠人,还不怎么进食。
得,依旧还是皇帝陛下深谙这狸猫的脾气。
他每日下朝后,都亲自哄着,亲手喂着,慢慢儿的,才让这狸猫在兴宁宫里安顿了下来。
想到皇帝偷猫时的飒爽英姿,和贵妃见到这狸猫时那失而复得的狂喜,汪大福也不免觉得,这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在这事上不够磊落。
“哼!”
这下,沈窈重重哼了一声,气咻咻的抱着卧雪,大步走开了。
从紫宸宫到兴宁宫,足足好几百丈远。
卧雪从来又乖又懒,从来只在沈窈的榻上和它的食盆边活动。
要不是陆陵川下手,它怎么能到了几百丈外的兴宁宫呢。
再以沈窈对汪大福的了解,他只要心虚气短,就是在替狗皇帝遮掩他干下的丑事。
这狗皇帝,偷猫贼!白白害她为卧雪黯然神伤了好几日!
沈窈在心底问候了陆陵川和他奉先殿里的祖宗无数遍。
到午膳时候,陆陵川也没有出现。
沈窈知道,他为政事一向勤勉。忙起来了,总是就在勤政殿里简单对付几口。
曾经她可心疼得不行,现在,她是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甚至沈窈还恶意的想,这厮若是早死早投胎了,那她也就能够早早儿当太妃了。
美美的用过午膳,抱着卧雪歇了个午觉,沈窈心里打定了主意。
待会儿用了晚膳,她也要早早儿上榻。
这样,她和陆陵川,就可以少见一面算一面了。
正胡思乱想,一名小太监在殿门口小声儿说道。
“贵妃娘娘,陛下请你去凤藻宫。他要在那里审理长信宫失火的案子。”
哦,原来这厮中午不出现,是去皇后去了。
此时,他再借着在凤藻宫审案,也是维护了王云菱作为正妻的体面。
沈窈对着卧雪抱怨道,“你说当初我怎么就会那么喜欢他呢?”
“喜欢到以为可以独占帝王的恩宠?”
沈窈神神叨叨的,卧雪侧耳一听,又闭上眼睛继续懒睡。
听到屋里的人声,春浓知道沈窈醒了,于是端着莲子羹进来。
此时,一人低语。一猫懒睡,春浓不勉宛然一笑。
“我要更衣后去凤藻宫。”
沈窈对着菱花镜中的人儿自语。
此时对镜绾红妆的美人,眼神寂寂,让春浓不免扼腕叹息。
她见识过沈窈的盛宠,如今只为陆陵川与她此刻的疏远感到遗憾。
春浓开口为陆陵川说话,“陛下是心疼娘娘的。不然不会刚放下前朝,就急急儿的办起了这一件案子。”
“得了吧,他要真的光明磊落,会偷我的猫?”
沈窈不屑的挑挑眉,“卧雪还是他当初送我的呢。我去长信宫的时候,在六宫后妃眼里,多落魄呀。他居然还觉得我不够难过,还将卧雪带走。”
“得,我可没瞧见你有多难过!”春浓不客气的揭穿她。
“娘娘,陛下又派人来请你去凤藻宫了。”
窗外小太监拖长了嗓门催促道。
一盏茶功夫后,沈窈下了轿辇,已经到了凤藻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