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月公子的遭遇,可真令人唏嘘。不过,这世间明珠蒙尘的事甚多,遇到了,也只能让人感叹一句时运不济罢了。
沈窈只淡淡想了一下,那清怜跪在地上,就不住向她磕头。
“昭阳郡主,请收了奴吧。奴不愿意去南风馆。“
风姿绰约的少年,哀求起人,总让人会忍不住心软。
沈窈连忙抬起手,虚虚搀扶了一把。
她温声道,“那你起来吧,以后就跟在本郡主身边。”
是呀,这干干净净的少年,一朝沦落到南风馆去,也是可惜了。
眼下的情况,只有先带回沈府,再做打算。只是头疼的是,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向爹爹解释。
听到昭阳郡主开恩,清怜重重的又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就侍立在沈窈身侧不远处。
沈窈忙朝升平长公主双手为拱,致谢道,“沈窈承蒙公主厚爱。”
“和本宫客气什么!”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清怜,又朝沈窈笑道,“只要昭阳郡主,愿意以后常来本宫的公主府坐坐。那每次来,本宫必然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郡主请快快谢恩,这才不枉费公主对你的疼爱了。”
长公主身旁的嬷嬷这样说道。
沈窈抚额,要是坐一次,就带一个美少年回去,那她岂不是也能很快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夜宴继续,贵妇人们继续阿谀奉承着,而沈窈也参与其中,与大家虚虚一番应酬。
剑舞过后,见沈窈已经适应了大殿内的氛围,升平长公主命所有的侍女都撤了下去。而每一位贵妇身旁,都来了一位锦衣的标致少年服侍着。
“本宫这里,才是天下女子的极乐之地。”
升平长公主嘴里咕哝着,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捱到了亥时,沈窈拜别长公主,带上清怜,登上了回沈府的马车。
那清怜机灵,行到马车前,就主动说,“奴为昭阳郡主赶车。”
沈窈倚在马车的车壁上,今夜的一切,真是令人不胜感叹。
若上一世,她能得到长公主的真传,那还会因为困于情爱而落得下场凄凉吗?
一定不会的。
不过,今世得了这些教诲也为时未晚。她定要牢牢记住长公主的话,——
“男人的真心,向来是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
当然,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她记住这个道理,别宣之于口就行了。
马车碌碌,行过上京城的街市,很快停在沈府门前。
有一清俊的身影,正肃然立在台阶上。
清怜为沈窈挑开竹帘,正要搀扶她下来,那人疾行几步,走到了她身边。
“明光哥哥!”
沈窈站定,向薛越行了个礼,“大晚上的,你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去?”
薛越回礼道,“太师告诉我,说窈妹妹今晚去长公主府邸赴宴。所以,我算着窈妹妹回府的时间,就在这里等你。”
月光照影,薛越明亮的脸庞沐浴其中,自有一番清华的气象。
“那今夜有劳明光哥哥久候了。”沈窈往府里走去,一路与他交谈。
“今日陛下已经将左路大军的虎符授予我,大军三日后就会开拔。”
薛越跟在沈窈身后,言语间颇有几分不舍与眷恋。
“所以薛越今夜前来,是为了与窈妹妹作别!”
“此战一去,边关凶险,还请明光哥哥多多保重。”沈窈嘱托道,“待君凯旋,我为君置办接风酒!”
“明光哥哥,你定要平安回来!”
沈窈殷切的话语里,满含了真挚与祝福。
多年以前,薛越被发配边关,她没甚感觉。只知道爹爹长叹短吁了好久。
那时候,爹爹难过,大概是因为遗憾失去了一名得意门生吧。
而今薛越之于沈窈,既是幼时一道长大的小哥哥,又是救过她性命的恩人。
“明光哥哥,你放心去。”沈窈向他福了福身,“我会在菩萨跟前,日日为你烧香,祈祷大军凯旋,君早日归来!”
“窈儿妹妹有心了,就是不知道待我归来,有没有机会陪妹妹一道看遍四季风景,走遍天下大道呢?”
薛越如此说,意思十分明显。
沈窈笑了笑,温声道,“待你平安归来再说吧。”
他出征在即,她不想拒绝他。但她却又委实没有想过以后,自己是否还会涉及婚嫁之事。
“好。”薛越应道。此时已到了倚鹿斋门口,他顿住了脚步。
清怜却先一步进了倚鹿斋,“郡主,这里路黑,奴去为您寻个灯笼来。”
“窈妹妹,这人是?”薛越微微蹙起眉心,不解的望向沈窈。
“这人是长公主送我的见面礼。”沈窈面色微红。她知道,以薛越的本事,他定然知道长公主的喜好。
果然,薛越没有说话,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吟之中。
沈窈迈入了垂花门,向他挥手作别,“明光哥哥,你回去吧。”
“此去边关,还请千万保重。”
她说完,在清怜手中灯笼的照耀下,徐徐离开了。
“郡主,这位薛公子倾慕您吧?”清怜轻声儿问道。
沈窈好奇的问道,“你与他第一次见面,如何能看出来?”
清怜回道,“一个男子,若真心爱慕,牵挂一个女子,那眼神,说话的腔调都做不了假。”
“奴能看出,这位薛公子对郡主用情颇深!”
“是吗?清怜,你觉得自己很会看人吗?”沈窈好奇的问道,
“那这位薛公子在你眼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生得相貌堂堂,双目清澈干净,定然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君子。”清怜如此说。
沈窈又问,“那本郡主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郡主是奴心里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又是大善人。”清怜答道。
沈窈抚掌赞道,“不错,以后你就留在本郡主身边伺候吧。”
“清怜,你可见过长公主府邸里那位月公子?”沈窈好奇的问道。
“奴见过那位公子。他不论相貌,还是诗书文章,果然都是皎皎白鹿,巍巍清举。他当得起——世有公子,天下无双这八个字。”
“那月公子乃上京赶考的寒士,长公主借着资助的名义,一步步让他落入套中。”
“那位月公子高洁,奈何公主对他垂涎久矣。他一再拒绝长公主,如今不免落到了步步唯艰的地步。”
沈窈一双眼倏然睁大了,爱美之心,她有。惜才之心,她也不缺。
更不忍心枝头傲然的一朵凌霜花,落到沟渠中。
“小喜子,将清怜带去,安顿在你房中。”
沈窈领着清怜回了倚鹿斋,吩咐道。又想去求爹爹,讨一个既不得罪长公主,又能解救那月公子的主意。
见沈窈不在意他,清怜落寞的说,“清怜不要与这太监睡!”
“清怜要在郡主房里伺候!”
沈窈正为这清怜头痛,就见长廊下爹爹清癯的身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