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越被送入了偏殿治疗。
此时,皇帝沉着脸,就立在一旁。
太医们跪了一地,却还在努力揣测圣意。不知道是要把这反叛救活,还是治死。
见这些人,一副墙头草的样子。沈窈怒道,“若你们救不回薛侯爷,那就一个个的拉出去砍了。”
“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旨意。”
陆陵川忙附和道,是却心虚的不敢看沈窈。
没想到,如今能够拿捏他前途的,竟然是薛越那臭小子的生死。
“陛下呀,这世上的事,果然有因就有果。”沈枫说道。
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陆陵川就是薛越造反的因。
“爹爹,别埋怨陛下了。”
沈窈见陆陵川闷闷的,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有几分不忍。
“有些事,也是冥冥中的注定。我的命,前世虽苦,可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沈窈说罢,扯了扯沈枫衣袖,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撒娇,老爹就得缴械投降。
“罢了,既然太医说明光无大碍,那此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沈枫负手,又面向陆陵川,“那陛下又想好以后如何惩处明光了吗?”
“他为了窈儿才做这样的糊涂事,老臣觉得小惩大诫即可!”
陆陵川就知道,当年在太傅心中,薛越是更胜过他的佳婿人选。
幸好自己不仅下手快,还手段高。不然,若窈儿真嫁给薛越,他决然会做出君夺臣妻的事来。
这样想,陆陵川忍不住在内心演绎了一场酸涩的大戏。
被逼迫到抢夺臣妻的份上,他是多可怜的皇帝呀!
陆陵川可怜巴巴的望着沈窈,哀求道,“皇后,你别不要朕。”
“你先安抚好我爹爹吧。”
沈窈顽皮的吐吐舌,浅浅一笑。
陆陵川此时憋屈又惶恐,无助的神色,也勾起了她无边的回忆。
约定和她一道追寻前世因果的前夕,这个竖子也是和此时一样怂。
“陛下?”沈枫催促道,“究竟薛越该如何惩处?还请示下!”
“太傅是我与他的授业恩师,如今他犯下这样的大错,余生就还是交给太傅教诲吧。”陆陵川忙说。
对此时的他而言,只要薛越不反,他也不想和他计较了。
就算私心里恨不得把这小子千刀万剐,但表面上他还得装做大度。
当然,他也会试着去放下对薛越的恨,当然,前提条件是这小子以后离他的女人远远儿的。
“我觉得闷,陵川哥哥陪我去殿外走一走吧。”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沈窈对陆陵川说。
“好!”他忙不迭的应道,想不到沈窈会这般大度,还愿意私下里陪他。
他忙命人取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牵着柔如无骨的小手,缓缓儿,步入了兴宁宫的院落里。
夜空中,明月藏了一半在云翳之中,幸好阖宫上下的长廊上挑着的灯笼,照耀得四下里一片煊赫明亮。
沈窈痴痴的仰望月亮,“今儿的月亮真圆呀。”
身后的人拥着她,低哑的语气里带着卑微的祈求,“那窈儿,我们这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
“好!”沈窈干脆利索的回答他,为了安抚,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
“那一辈子也在一起好不好?”
低哑的声音,这次略带了些孩子气。
“这个呀,……”
沈窈有些犹豫,她初封为郡主时,爹爹怕她沉闷,更担心她这辈子在情路上会一蹶不振,终身不嫁人,那可是把上京城里的才子们一个个往倚鹿斋送呀。
美男如名花,乱花渐欲迷人眼呀。
陆陵川急了,“窈儿,你快答应我。”
这傻子!沈窈收回自己跑偏的思绪,促狭的说,“那若我答应下辈子和你在一起,那你也要答应我,你变女子,我要变男儿身。”
这怀孕真是太辛苦了,沈窈还听说,妇人生子是一件很痛的事。
“可我不想变女人,”陆陵川有些无奈的说,“就你这小身板,若我们托生在普通人家,你做什么营生,来养活你的妻儿呢。”
是的,若有来生,陆陵川只愿意和沈窈做一对普通的夫妻。他可以寒窗苦读,求取功名,只为封妻荫子。
他也可以,四处奔波,只为了黄昏后一家团聚后的那一盏灯。
这辈子,虽得富贵,可他和她,也被皇权所束缚,所苦。
“你想太多了。下辈子,不论我是男是女,你养我这条不变!”
沈窈恃宠而骄,不讲理的说。
“好,窈儿,我养你。”
陆陵川纵容的笑了笑,
又不要脸的说,——“那窈儿今晚,也大可以提前向我行做夫君的权利,我定然会花样百出,伺候好主人的!”
“你,你!”沈窈气得牙痒,这个狗男人,简直太过分了。
陆陵川亲了一口她红扑扑的小脸,“乖,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吃点宵夜,你也该安置了。”
原本是关心的话,可不知怎的,这安置一词,落入沈窈耳膜,她俏脸倏然一红。
果然,和这狗男人厮混久了,她也……
见沈窈发愣,陆陵川一把抱起她,大步往殿内走去。
在两人经过时,合欢树在夜风中舒展枝干,有一片绿叶,刚好飘落在沈窈的手心。
入了内殿,汪大福送来了宵夜。
沈窈一看,就觉得自己真饿了。这巴蜀特色的豆腐花,上面铺了辣油,鸡丝和花生丁。是她最爱的吃食。
“喂我!”她扬起小脸,等着陆陵川一口一口的喂她。
“明日想吃什么,朕命御膳房做。”他取了帕子擦了擦沈窈的嘴,关心的问。
“下辈子,还是不要做普通夫妻了。”
沈窈说,“上辈子被关在紫宸宫的日子太苦了。这辈子吃再多好东西都觉得不够呢。”
“所以,豆腐花,我现在还想再吃一碗。”
张松鹤已经说了,让皇后管嘴,不然胎儿过大,恐怕生产会有危险。
这几日的餐食,御膳房都严格定量送过来,饶是如此,可沈窈架不住饿呀。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陆陵川,希望能勾起他的几分愧疚。
“唉,”陆陵川无奈的吩咐人再送一碗豆腐花过来,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明知道沈窈继续吃,身子会不康健,可他若拒绝,紫宸宫的旧事,就过不去了。
可他也知道,如今沈窈是真的放下了。曾经,那是她不能触碰的伤痛。
豆腐花送来,只有浅浅一碗,陆陵川的每一勺,也只舀了一点点。
知道她不能多吃,但可以给她解馋。
于是,喂沈窈吃一碗豆腐花,陆陵川又挨了好一顿揍。
可他心甘情愿的受着,毕竟沈窈怀孩子辛苦。
对陆陵川来说,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娇纵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