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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

自从北莽递上降书,谢家众人就一直在等着谢闫的归来。

如今,总算是收到了谢闫今日抵京的消息。

一大早,方氏就将儿女都叫到自己身边,帮着她一起盯着府中各处,又是清扫院子,又是张罗接风宴。

谢澜的阿芙蓉早就戒除了,只是经过这一番之后身体虚弱了不少,养了许久才勉强算是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谢桑瑶心中对自己的兄长有愧,每每见到谢澜总有些小心翼翼的,让谢澜也颇为无奈。

“四妹快来帮哥哥看看,这个灯笼挂得正不正。”

谢桑宁刚到前院就听到谢澜在招呼谢桑瑶过去帮忙。

“哥哥你怎么爬那么高,快下来别摔着了。”

谢桑宁笑着睨了一眼站在高处的弟弟,“瑶瑶快让他活动活动吧,再这么养着爹爹考校的时候就该挨板子了。”

方氏听到谢桑宁的声音笑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宁儿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回礼的单子。”

谢闫人还没进城,交好的人家已经有送了礼过来的,方氏正为回礼犯愁呢。

谢桑宁上前接过礼单子,提醒道:“母亲何不让三嫂一起来帮您,现在满府最清闲的就是她了。”

方氏一拍脑门,“你倒是提醒我了,上次她送来的那几个花样子格外精巧,想来也是个心思灵巧的。”

这府里以后是要交给谢澜的,如今谢家人丁单薄,谢澜日后也需要助力。

若沈昕一是个拎得清的,谢桑宁和方氏也愿意抬举她。

毕竟她的儿子也是血脉纯正的谢家子孙。

“还有云姨娘也一并请过来吧,如今府里人少,辉儿又封了四品将军,也该给她些体面。”

谢桑宁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吩咐了。

这边沈昕一刚跟路上偶遇的云姨娘到了正堂,外面的小厮已经进来报信了,

“夫人,大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已经进城了,正往府里来呢!”

谢桑宁忙上前扶了方氏的手,领着一家子人往正门去迎谢闫。

等了大概两刻钟,谢桑宁隐约听到了马蹄踏过街巷的声音,方氏也攥紧了她的手,“来了!来了!”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那抹熟悉的伟岸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

谢桑宁眼前有些许模糊,她赶忙拿帕子压了压眼角,不让眼泪落下来。

父亲归家是喜事,她不想哭。

等那身影越来越近了,谢桑宁忽然注意到,在一群战马中间,竟还有一辆马车!

她的视线扫过父亲身后,心猛地一沉。

她没看到大哥谢景辉的身影。

是没一同回来,还是……

谢桑宁的心绪正乱着,谢闫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谢澜当先上前去扶谢闫下马,“儿子见过父亲,您总算回来了!”

谢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着与他一般高的儿子,眼中满是翻滚着的欣慰与心疼,“好孩子!”

家中发生的事情谢桑宁都有写信告诉他,当然是在事情都解决之后。

他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担忧,好在几个儿女都能够扛得住风雨,经得住考验。

他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去接你大哥下车。”

谢澜微微一愣。

那边马车里已经伸出了一只有些苍白的手。

谢澜见状,下意识地去搀扶,等看到谢景辉身下的轮椅,饶是已经有了准备的谢桑宁也忍不住心下颤抖。

谢澜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哥,你的腿……”

谢景辉面上还一如既往地带着爽朗的笑,“无事,一双腿而已,换一场大胜仗,值得!”

他反手握住谢澜的手,“只是以后轮到你陪着父亲上战场了,大哥要在家享福了!”

一番话说得在场每个人都心酸不已。

谢桑宁忽然想到慕南瑾让蓉景对谢澜下手时,说是要让成国公府后继无人,是不是那个时候,慕南瑾就知道谢景辉的腿已经废了。

她不免又想到了前世,谢澜也是受她连累废了右腿,那这次,谢景辉的腿是意外还是人为?

谢桑宁忍不住上前问道:“大哥,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谢闫出言打断她,“先进府吧,之后再说。”

谢景辉的腿伤冲淡了一家团聚的喜悦,尤其是听到云姨娘的哭声,谢桑宁心中更是像堵了块石头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生生挨过一整天,直到晚上谢闫回了书房,谢桑宁才跟进去询问父亲,

“爹爹,大哥的腿伤是不是有蹊跷?”

谢闫深深地叹了口气,“宁儿,你说爹这么坚持是不是错了,如果爹不要这兵权了,你们是不是都能过得好一点?”

谢桑宁低下头,一时没有开口。

她早就知道,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成国公府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源自西北军的兵权。

不说前世的灭门之祸,单说这一世,谢澜、谢景辉先后出事,谢桑瑶被算计,谢家二房几乎死绝,根源都是因为皇室争斗需要谋夺兵权。

可若真弃了这兵权,就能保住满府人安稳的生活吗?似乎也不见得。

恐怕慕南瑾和安阳侯府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

“爹爹,错的不是您,是这个王朝。”

“宁儿!不可胡说!”

谢桑宁忽然嘲讽地笑了笑,“爹爹可知,展侯爷战死了。”

谢闫的身形一僵,好半晌才挤出一道强压住哽咽的声音,“真的?”

“是,飞鸾飞鸽传书送回的消息,军报已经呈递到宫中了,只是还没传出来。”

谢闫身形晃了晃,谢桑宁赶忙扶他坐下,“爹爹!”

谢闫捏着谢桑宁的手,好半天才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皇上连下三道圣旨催展侯爷强攻朔州,展清彦心急中了拓跋煜的圈套,反让展侯爷被拓跋煜所擒,受尽折磨而死。”

“展侯爷死后,皇上还下了降罪的旨意,说展侯爷延误军机,要革职回京查办。”

谢闫胸口急剧起伏,忽然一掌拍在桌案上,强劲的掌力震得案上的毛笔都掉在了地上。

“爹爹!”

谢桑宁轻轻拍抚着谢闫的后背,“爹爹想骂就骂吧,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女儿将此事告诉您,也是希望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您未曾负国,是慕家人对不起这些将士和百姓,您又何必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