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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公公有令,燕王姜欢、前将军贺齐、荡寇将军邢阔于中秋夜宴行刺陛下,密谋篡位,现已被全部诛杀,燕王府一干人等皆以谋逆罪论处,阖府上下,不留活口,即可诛杀。”声音粗犷而满含杀意。

然而隋唐却只能听得到声音,却始终看不清是谁在说话。眼前则是无数披坚持锐的士兵,在疯狂攻击着一座巨大的府邸。

然后就是无数的尸体、遍地的血,还有从口腔里不断灌进来的水,带着浓浓的苦味。

“咳咳!咳咳!”隋唐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清醒了过来。

眼见正处于昏迷中的隋唐突然开始不停的咳嗽。

杨柳一下子便慌了神。

赶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轻柔的抚摸着隋唐的胸口,等到隋唐完全睁开了眼睛,杨柳才悄悄把手收了回去。

“殷公公?燕王姜欢?前将军贺齐?荡寇将军邢阔?燕王府?”一连串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浮现在隋唐的脑海中。

原来如此,隋唐知道这一次自己终于摸到了这具身体本来的故事。

果然是和燕王府有关。

隋唐知道,姜国是必须要去的了。

只是何时去呢?

想到如今御奴城的困境,隋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随着失焦的瞳孔开始慢慢汇聚,隋唐终于看清了身处的环境,也看到了与他近在咫尺的杨柳。

“杨柳姐姐,我昏迷多久了?”隋唐的声音稍稍有些虚弱,但与他近在咫尺的杨柳,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两个时辰多一些,安神医说你只是脱力了而已。”杨柳轻柔的说道。

只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但眼睛里却是挥之不去的担忧和关切。

“还好!还好!”隋唐长长的舒了口气,脸色也松弛了下来,随即便要挣扎着起身,杨柳连忙拿过一个靠背,垫在隋唐的身后,好让隋唐坐的更舒适些。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隋唐不是在昏迷,就是走在正要昏迷的路上,这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多少也有些习惯了。

这次才两个时辰,确实算不上多。

“来,先把药喝完。”杨柳重新又将药碗端起,丹唇微启,轻轻的吹了吹,像是怕烫到隋唐一般。

“嗯!”隋唐没有多话,或者说此刻,他还没有力气多话,房间里也跟着静了下来。

杨柳一勺一勺喂着,隋唐一口一口喝着,两人不时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这一次两人独处,没有羞涩,没有脸红,有的只是家人一般的温暖和关怀,夹杂着隋唐吞咽汤药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回荡。

隋唐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被人照顾,被人关心,两世为人,上一世求学,这一世求生,隋唐的世界里只出现过一个女子,那便是杨柳。

“杨柳姑娘,大人醒了么?”门外顾诚儒雅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静谧。

隋唐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在方才多停留一会儿,可惜,终究不能如愿。

“顾先生,你进来吧,大人已经醒过来了。”听到顾诚的声音,杨柳没有犹豫,只是微微提高了声音,对着门外喊道。

旋即便放下手中的药碗,用那绣着鸳鸯的帕子替隋唐擦了擦粘在嘴角的药汁。

“杨柳姐姐,别走。”刚刚站起身来的杨柳,不想却一把被隋唐拉住了手。

听着隋唐孩子一般的声音,看着隋唐眼睛里流露出的乞求和不舍,杨柳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了,如朗月下的夜昙一瞬间竟让隋唐有些许的失神。

“听话,乖乖躺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杨柳的声音温润如水,藏着一种遮也遮不住的爱和温柔,如同哄孩子一般拍了拍隋唐的手。

随后便转身向着门外走去,而此时,顾诚早已经推门而入和跟在他身后的董平一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顾先生,董将军,杨柳先告退了。”杨柳在顾诚和董平面前站定,微微欠了欠身,这才错身而过,走了出去。

“是个好姑娘,就是年龄有点偏大了点。”董平转头盯着杨柳走远的背影,低声说道。

“咳咳,董大哥不要瞎说。”屋子太小又极静,尽管董平是低声在说,但隋唐仍然很明显的听到了。

毫无疑问,他听明白了董平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红,有些许心慌的轻斥道。

“啊,失言失言,兄弟勿怪!”董平恍然。

杨柳早已嫁做人妇,而且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对隋唐平日里也是如同亲姐姐一般,背后嚼人舌根,多少有些不太地道。

“怎么样,好些了么?”董平快步走上前去,搬了个凳子,坐在隋唐身边,关切的问道。

方才的话题被轻飘飘的揭过,显然,董平是想掩饰方才的尴尬。

顾诚斜眼轻瞄,看破不说破。

“董大哥,不要紧的,有些乏力而已,恢复一下就好,郭振和薛映怎么样了。”隋唐轻声安慰着董平。

也极为默契的没有再提方才的事情,随后便开始关心的问起郭振和薛映的伤势。

“薛映问题不大,只是这几天怕是开不了弓了,郭振有些严重,安神医的意思是多休养几天,固固本,免得伤了内腑。”

提起薛映和郭振,董平也是轻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升起几分懊恼之色,如果自己当时在城头上,想来这一战应该不至于如此艰难。

可惜,没有如果。

“那便好,那便好,就让他们俩多养养,莫要让身体出了问题。”听到郭振和薛映没有太大的问题,隋唐也终于是放下心来。

这些兄弟和他一路走来,他不敢想象失去他们,自己会是何等的心伤。

“今天收兵的时候,看到你们三个被抬回来,可真是吓死我了。”顾诚苦笑着摇了摇头。

想起下午那一幕,此刻仍是心有余悸。

“呼!”隋唐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又一次想起了那把如蛇的长枪,锋锐、刁钻,仿佛下一秒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命,这些日子看惯了生死,本以为自己也是一条好汉,也不怕死了。

没想到,真真面对死亡的时候,仍是有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