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小女孩有些不情愿,但她那有如天籁般干净空灵的孩童音,就像一勺纯天然的蜂蜜,滋润了叶琛身体的每一处罅隙。
傍晚接交完岗位下了班,韩彬喊住了叶琛:“叶琛,走,我送你。”
叶琛与许绍仁准备步行回城中村,听到韩彬说要送自己,都不由一愣,异口同声道:“你住哪?”
“住你们对面。”韩彬声音洪亮道。
“那一起走吧,别说什么送不送的,你送我们的同时,我们不也是送你吗?”许绍仁咧嘴揶揄了一句。
韩彬淡然一笑,不作回击,只是说了声“走吧!”
三个人从大门岗出来,韩彬很随意的掏出一把车钥匙按了一下电子锁,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奥迪q5jiujiu两声,当场羡煞了两个穷屌丝。
什么情况,开着q5来小区当保安?
“这你的车?”许绍仁指了指那辆q5,转头看着韩彬吃惊道。
“对。走吧,上车。”韩彬淡然应道。
我的乖乖!
这家伙一定是个富二代,来小区体验生活来了。
许绍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兴致勃勃地跑向了那辆q5。
叶琛坐后排座,许绍仁坐副驾,乍一看有点像一个司机和保镖,叶琛是老板。
“我说韩彬,哦不,要喊你韩老大,你这都开着q5去上班,你让我和叶琛情以何堪?你一个体验生活的人也不能这么抢我们的饭碗啊!”许绍仁开玩笑道。
韩彬一边专心驾车一边回应道:“放心,我只是来过渡一下,保证不抢你饭碗。”
许绍仁笑咧咧的继续和韩彬开着玩笑,叶琛却一言不发,只觉心里不是滋味。
大学毕业三年,一事无所,还落了个如此窘境,要是让家人知道自己在当保安,会把二老直接气晕过去。
大学同班同学中,有人自己开了公司,有人出了国,哪怕最不济的,也是写字楼里高大上的白领,自己却越混越糟糕,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211院校毕业的本科生啊!
叶琛甚至在想,自己的下一份工作会不会沦落到去捡破烂。
车辆行驶到城中村,韩彬熟门熟路地将车停在了两人租住的楼房底下。
“你住哪一栋?”许绍仁松开安全带,转头问韩彬。
韩彬指了指对面的一栋楼房应道:“就那栋,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口说一声。”
叶琛只觉这事透着蹊跷。
开着一辆q5去小区当保安,还租民房住,这是被发配到宁古塔还是被打入冷宫?
回到出租屋,只见许绍仁急匆匆地跑进了卫生间,闪电般冲好了凉,然后快速换上了衣服,接着一丝不苟地打理着头顶上的那一片“荒草”。
这厮上班时总是无精打采,颓废萎靡,一下班就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给叶琛的感觉简直判若云泥。
“晚上打算送出几个亿?”叶琛忍不住调侃道。
“至少一个亿。”许绍仁大言不惭道:“我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就等着直捣黄龙了。”
“又是上次那个少妇?”叶琛好奇道。
“不是,今晚约了另一个少妇。”许绍仁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自信满满道。
“你每次都是身穿防弹衣还是现场实弹射击?”叶琛说着,心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穿防弹衣多没劲啊,就得真刀真枪的上!无缝对接的两个人,中间横插着一个第三者,是你你会爽吗?”许绍仁再一次语出惊人。
叶琛听罢,内心不由蠢蠢欲动:“你就不怕被讹上,等下找个怀了你种的借口?”
“怕什么,那些女人又不傻,她们是出来解决饥渴的,又不是奔着讹诈来的。”许绍仁振振有词:“她们事后自己会去买药吃。”
“有的都是长期在吃避*孕药的,真穿了防弹衣,她们还不让,说是感觉不好。”
越是门外汉的叶琛,对隔了一层神秘面纱背后的真相,也越有探知欲望,听了许绍仁的金科玉律,叶琛更加的心痒痒。
许绍仁出门时,让叶琛一起下去拿钥匙,叶琛的钥匙丢了,还没去补。
为了让自己静心,叶琛开始蹲起了马步,然后气沉丹田,缓缓调整着呼吸。
从十一岁开始习武——不,确切来说应该是练拳,这些年来叶琛已经养成了蹲马步的习惯,只要时间允许,每天都不落下。
蹲了二十分钟后,叶琛去冲了个澡,然后出了出租屋,往城中村不远处的大学城学生街走去。
到今天为止,叶琛身上只剩200多元,他来学生街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工可以干。
因为,叶琛马上就要弹尽粮绝了,这点钱根本撑不到下个月。
夜晚的学生街灯火辉煌,人头攒动,鳞次栉比的商铺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叶琛心潮澎湃地穿梭在人群中,一边寻找着兼职的招工信息,一边放肆而贪婪地窥视着,不时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各路美女妖精。
结果一圈下来,美女妖精看了不少,工作却一个没找。
叶琛不由长嘘短叹,想从头再逛一遍,并且告诫自己这次一定得认真看招工信息,少看美女妖精。
当叶琛第二遍逛着学生街,再次心猿意马地寻找着兼职的招工信息时,突然在拥挤的人群中,亲眼目睹了一名年近五旬,两鬓斑白的男人晕倒在地,并且抽搐不止。
身边的行人就像避之如瘟神似的,哗啦一下向四周散开,然后围成一圈对着倒地不省人事的男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个人怎么了,怎么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不会是中风了吧?”
“快走啦,别多管闲事,等下被讹上了就你活该!”
……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叶琛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性的冷漠。
人性的冷漠折射出的是一种社会的无情,更是社会发展的一种畸形。
叶琛出生于农村,朴实而心善,想到古人尚且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病人之病,忧人之忧”,他实在不忍心眼看着男人孱弱地躺着孤苦无依。
这一刻,他想起了与之同龄的自己年过半百的父母。
众目睽睽下,叶琛觉得上前扶一把男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就在正前方不到二十米远的路旁,就有一个貌似高清的监控摄像头对准这一方向。
叶琛走上前去,蹲在男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头部,先是触了触他的额头,然后呼唤道:“叔叔,您醒醒!”
“小伙子,你可别多管闲事,谁知道他有没有同伙,说不定就是躺着骗人讹钱的。”有好心人开始提醒叶琛,别给自己找麻烦。
“那人怎么那么傻,这也敢去扶,这年头,好心人就没好报过。”
“麻麻,那个公公是不是得了癫痫病啊?”
“管他是不是癫痫病,反正跟你没关系,我告诉你啊,以后碰上这种事,你千万不能去扶,记住啦!”
“可是老师教导我们说,遇见需要帮助的人,要热心的提供帮助。”
“等下被讹诈的是你又不是你老师,别听老师的,老师都是胡说八道。”
……
听到众人的议论,叶琛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悲凉。
这与他想象中的社会风气完全不一样,与社会弘扬的正面的价值观完全背道而驰。
叶琛稳住男人的头部,开始帮他掐起了人中,这是一种常识,是他在二十六年的成长经历中耳濡目染学来的。
男人还未苏醒,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却突然挤进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
她见到昏迷中的男人显得有些急,却不见她掏手机打电话求助,至少没打120。
“小伙子,谢谢你了,我来吧!”妇女也蹲到叶琛身旁,动作娴熟地接过男人的头。
“你认识他?”叶琛笃定这妇女是男人的熟人,但还是习惯性的顺带了句。
“他是我老公,都是老毛病了,待会儿他自己就会醒的。”妇女急而不慌,语气轻缓平和,身上彰显着一种敦厚母性的温和。
“如果不需要送医院,那你们住哪,我送他回家吧!”叶琛看了一眼身子孱弱的妇女,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昏迷中的男人。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不会有事的,过一会就会醒的。”妇女婉拒了叶琛的好意,说完话后,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吃瓜群众见无热闹可瞅,便纷纷散去。
叶琛没有马上离开,仍是蹲着陪在妇女身旁,看到妇女衣着朴素,暗自揣测这对夫妇多半也是来自外地,心里不禁涌起一种怜悯之情。
异乡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多少人背井离乡来到城市打拼,每天忙忙碌碌,不堪重负,在安置了肉身的同时,却无处安放灵魂。
那种陌生感,漂泊感,无根感,残酷而真实地反映了当下城市文明发展的一些弊端。
妇女打完一通电话,昏迷中的男人刚好也醒了过来。
见男人可以自己行走,叶琛便向夫妇俩道别,也坦然接受了夫妇俩的道谢。
经这么一折腾,叶琛也没了心思再去找兼职,索性直接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