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这几天,豆豆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知道再过两天孟远就要来家里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这次见到孟远跟以前还是不是一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孟远看见她会怎么样,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跟她很亲近。
大双也发现了豆豆的变化,这陷在感情里的人跟平日里就是不一样,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即便她自己已经竭力伪装了,却也始终藏不住自己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孟远要来的日子。豆豆早早地坐在镜子前,好好梳妆打扮了一下,她不想显得太过隆重,显得心里一直盼着他似的;但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邋遢,她怕孟远看到自己会嫌弃。毕竟孟远是出了国的人,国外那些漂亮的洋气的女孩子多得是,而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孩子而已。
“好了好了,已经够美了,再打扮就要赛过天仙了。”大双扶着肚子倚在门框边,偷偷笑着说。
“哪有……我根本就没打扮,我只是觉得头发有点乱,重新梳梳罢了。”豆豆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很在意孟远今天要来这件事,可她怎么能瞒得过大双的眼睛呢?
大双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没打扮,没打扮,行了吧?”大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走到豆豆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很美了,走吧,快去堂屋吃饭,我都饿死了。”
豆豆只好放下梳子,跟着大双一起去了堂屋。
大壮正坐在堂屋里吃着饺子,他抬头一看,边笑边说:“哈哈!你的脸怎么跟猴屁股似的!”
“胡说什么?怎么可能?”豆豆赶紧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大双憋着笑,因为大壮把她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豆豆确实在脸上擦了太多的胭脂,脸颊上泛起不一般的红晕来。
“那你怎么了?你喝酒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我爸喝完酒脸还没你这红呢。”大壮一边吃,一边追问道。
“哎呀!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今天咱们姐夫要来,她可不得好好打扮打扮吗?”苗苗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对大壮解释道。
“这可不能怪我呀,连苗苗都看出来了,你就别装了。小孩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今天表现得不一般,我只是不好拆穿你罢了。”大双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坐了下来。
豆豆被他们几个人合起伙来说,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大过年的,女孩子家打扮打扮不也正常吗?有什么好说的……”
“哎呀!爸妈!你们来看一下!姐她生气了!她恼羞成怒了!”大壮贱兮兮地大声喊着,毕竟他可是很少有机会看豆豆的笑话的。在狗子和花儿他们眼里,豆豆可是这个家的荣耀呀,她是最争气的孩子,从来都没给他们丢过脸。这样难得的机会,大壮可不得好好捉弄捉弄她。
“你再说!你小心我给你的耳朵揪下来!”豆豆“噌”地站起身,直接走到大壮身边拧起了他的耳朵。
“哎呦呦!哎呦呦!疼疼疼!快放开快放开!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大壮呲牙咧嘴地捂着耳朵求饶,他发现豆豆的脾气变差了,好像跟大双有点像了,以前豆豆总喜欢讲道理,但不喜欢动手,可现在她跟大双一样都喜欢动手了。
“打得好,打得好!”苗苗在一旁拍手称快,兴奋地跺着脚。
“这一大早都在吵什么?”花儿皱着眉头从屋里走出来,“瞧瞧你们几个!大过年的都不能消停!有什么好吵的?大壮,是不是又是你找事儿?”
大壮一脸委屈地说,“怎么又是我?每次都是我!冤枉啊!我没干什么呀!”
花儿一脸迷惑地看着大家,不知道他们又在闹腾什么。
“哎呀,妈,别管他了,快坐下吃饭!今天的饺子真不错!”大双给花儿招了招手,又给她挪了挪椅子。
花儿不明所以地坐下来,偷偷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瞧瞧豆豆的脸就知道了。”大双憋着笑,低着头只顾吃饺子。
花儿一抬头,豆豆正坐在她对面,花儿这才发现豆豆的脸通红通红的,可好像也不完全是因为生气而红的。花儿看豆豆脸色不好,自顾自地说:“大过年的都消停点儿,别总是吵来吵去的,一会儿孟远来了,要是让他瞧见了,简直让人笑话。”花儿拍了拍桌子,盯着大壮说:“尤其是你!你可得给我老实点儿,别给我丢人,听见了没?”
大壮皱着眉头,心里很不平衡,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事儿都要怪他?“哼!”大壮生气地把碗里的饺子吃完,站起身就走了。
豆豆自己一个人到院子里,抬起胳膊,直接用袖子把脸上的胭脂给使劲蹭掉。她其实并不想浓妆艳抹,只想用胭脂让自己看上去气色好些,没想到却有点用过头了。豆豆平时也不擅长做这些打扮自己的事情,她总是素面朝天,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偷偷学起这些东西来。豆豆觉得自己有些失去了尊严,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就好像是在拼命讨好孟远似的。
豆豆觉得自己很矛盾,她一方面告诉自己毫不在意孟远,一方面又十分渴求他的认可。原来的豆豆敢爱敢恨、行事果断,现在却变成这样,犹犹豫豫,优柔寡断的,她最讨厌自己这种样子,现在简直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豆豆正在生自己的气,恨自己没出息,突然,她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豆豆……豆豆!”
豆豆听到这声音,心里猛地一惊!她一抬眼,发现孟远正咧着嘴站在院子口,正在阳光下朝着自己笑。
豆豆的心颤动了起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也开始发紧。可不知为什么,她竟挪不动脚,只呆呆地站在那里,浑身微微颤抖着。
孟远一下子扔下手里所有的东西,几步就跑过来,一把将豆豆紧紧搂在怀里。
“豆豆,我终于见到你了……豆豆,我太想你了。”孟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肉麻,他也完全没有考虑他现在所处的正是豆豆自家的院子,附近都是豆豆的家人。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跟随着自己的感觉直奔豆豆,并把她挤在怀里。
这一刻,豆豆好像觉得世界变得宁静,时间也停止了。她愣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也顾不得自己站在院子里可能会被家人看见。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孟远身上的温度,他的心跳急促,声音有力,呼出来的热气直飘到自己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豆豆告诉自己: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孟远把豆豆紧紧搂在怀里,一动也不动,两人就像石化了一样,杵在院子的正中间。在这小镇上,这可算得上是一件不普通的事儿,门口来往的人都停下脚步往院子里瞧,都觉得稀罕得很。
“瞧啊瞧啊!那俩人抱在一起,一男一女,就在那院子里面!”
“真的假的?让开让开!让我也看看!”
“爸妈!不好了不好了!姐在院子里跟人耍流氓呢!”大壮大呼小叫地跑回堂屋,惊恐地喊道。
“瞎说什么?在哪儿呢?”狗子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双也捧着肚子跟在后面。
“哎呦呦!还真是抱在一起了!”大双用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却又把指缝打开,从中偷偷观察着豆豆和孟远的一举一动。她咧着嘴笑个不停,就好像看到了画报上的演员似的。这样奔放地谈恋爱,大双还是第一回见到。
“咳咳咳!”狗子站在附近,故意抬头看着天,假咳了几声。
豆豆听到狗子的咳嗽声,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抖了抖身子,轻轻推开了孟远。孟远看见狗子站在对面,也吓得心里一激灵,他立马松开了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喊道:“伯父,你好,我来了。”
狗子这才把目光转向他们,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嗯……站在院子里干什么?也不嫌冷得慌……进来坐吧。”
“好!”孟远立马跟着狗子往里走,却又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于是赶紧跑过去,把放在院子口的东西又给提了进来。
狗子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但又有些高兴,这种感觉很矛盾。他不高兴这小子占了自己闺女的便宜,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那么多乡里乡亲的面占了她的便宜,这叫她以后怎么做人?但他高兴的是,这小子这么久没见豆豆,竟然对她还有这般激情,说明他对豆豆的感情没有变淡,心里还喜欢得很。这样一想,狗子也放心了许多。
“伯父,伯母,两位奶奶,这是我带来的一些小心意。是我特意去街上买的一些营养品,对身体有好处,你们都可以吃一些。”孟远把带来的东西放在角落里,又对大壮和苗苗笑了笑,“我给你们俩也带了玩具和书,都是我在国外精心挑选的,希望你们会喜欢。”
大壮赶紧跑到那堆东西前仔细看了看,他想知道哪些东西是他的。
花儿一把将大壮拉了起来,小声训斥道:“没规矩!少在这儿丢脸,到一边去!”话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对孟远笑了笑。
“没事儿的,伯母。大壮他年纪还小,咱们都是自家人,调皮些是不打紧的。”
苗苗看见了表现的机会,她波澜不惊地走到孟远面前,轻轻鞠了个躬,像个小大人儿似的说:“谢谢你,哥哥,很感谢你给我带来了礼物,我会喜欢的。”
“哎呀,苗苗你可真懂事,这次我给你带的书你一定会喜欢的。”孟远伸出手摸了摸苗苗的头,苗苗也十分骄傲地昂着头,就好像她的表现显示出了什么叫“教养”。
大壮站在墙角里紧紧捏着拳头,要不是花儿不让他走,他早就跑出去了,反正自己待在这里也没人会喜欢。
“你怎么提前到了?不是说中午到吗?”狗子好奇地问。
“我提前到了车站,然后恰好遇到一个人,他等的人还没来,于是想要跟我换票。我跟他换了,正好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过来呢,就是……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实在是抱歉……”孟远挠了挠头,心想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也没想到会给别人带来不便。
“哎呀,看来是等不及要见我们豆豆了,是不是?也好也好,早点来可以早点聊一聊,中午也可以早点儿吃饭。”秦妈给孟远倒了杯热茶,亲自递到他手上,又盯着他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几遍。不得不说,孟远这孩子真是越看越满意,哪儿哪儿都好。
孟远礼貌地把茶杯接了过来,即便那茶烫得很。他没有松开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而是小心翼翼地端着,谢过秦妈后小心地尝了一口。
“坐吧,坐下说,别都站着呀!”花儿赶紧张罗。“来来来,这都是过年前特意去买的点心和瓜子,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花儿客气地把好吃的都堆放在孟远面前,让他心里有些感激。
“谢谢,谢谢伯母,我自己吃就好了。”孟远说完,又抬起头看着豆豆,他边看边笑,豆豆却较真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把头转过去了。
豆豆很想看看孟远,可她一直低着头,不想跟孟远四目对视,她怕与孟远对视时暴露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要是让家里人看出来了,恐怕又要笑话她。
梦圆看着道德的点好像有些红红的。又发现他的袖口也是红的。于是便回想起刚才在院子门口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用袖子使劲的蹭脸。梦缘越看他越觉得可爱,他没有出差走的只看着他淡淡的笑着。
“哎呀!我说你也看看我们吧,你这眼睛都离不开豆豆,咱们还怎么聊天儿啊?要不然,还是我们走得了,就留你们俩在这儿?”大双故意开着玩笑,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实在是抱歉……我一时激动,没忍住……这不是好久没见到她了吗,我想看看她瘦了没有。”孟远赶紧解释道。
“没事儿,你放心吧,她还胖了些呢!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替你照顾她的,以后,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呀。”大双是个直性子,她直奔主题,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