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就这样在大家的“围攻”之下如坐针毡地聊了许久,他谨慎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并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让大家知道,他是认真地想和豆豆在一起的,以后是要共度余生的,并不是一时兴起、只是谈谈对象而已。
正因为如此,花儿把他当成未来的姑爷来看待,她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以后就是豆豆的丈夫,她对孟远好也就是对豆豆好,只要孟远能对豆豆好,花儿是怎么都愿意的。
狗子同花儿一样,同孟远聊了几句之后,也觉得他其实并无二心。听他的说法,学成之后是一定会回国的,也会和豆豆有一个家。听孟远话里的意思,他父母应该也是十分支持的。狗子和花儿一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已然把他当成自家人一样了。
大力破天荒地把面馆的门给关了,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他知道今天家里来了贵客,自己要是回去晚了,便显得怠慢了。大力很期待见到孟远,虽然他们接触不多,只见过一次,可大力却十分羡慕他,也很喜欢他。只不过,跟孟远在一起的时候,大力总是觉得有些自卑,毕竟跟孟远那样的人比起来,大力觉得自己好像浑身上下一无是处,没什么优点了。好在他知道孟远不会嫌弃自己,只不过自己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看不起自己的念头。
大力一进门,便看见孟远坐在堂屋里跟大家一起谈笑风生,那气氛是如此的融洽,就好像他已经娶了豆豆,是来回门似的。大力放慢了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他笨拙地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呀,孟远来了。”
孟远看见大力回来了,立马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伸出了双手。大力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找他握过手,他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孟远想要干什么,就呆呆地看着他,憨憨地笑着。
“哎呀!你这个木头!站在那儿弄什么?快伸手呀,人家要跟你握手呢。”大双一脸嫌弃地提醒道。她看大力在孟远面前出了丑,觉得他很不争气,简直是上不了台面。
“哦!哎呀……不好意思,我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力赶紧将双手在衣服上来回擦拭干净,这才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孟远的手。
孟远看见了大力擦手的动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大力是怕自己的手脏,于是孟远紧紧握着大力的手,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大力拍了拍孟远的肩膀,让他坐下。“孟远,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是面馆这两天还开着门,我今天应该早就见到你了。怪我怪我,最后一个见到你,实在是不应该啊。”
“没事儿,生意重要嘛,咱们迟早是会见的。再说大双大着肚子,店里肯定是指望你一个人吧?你辛苦了才是!你也快坐下,咱们一起聊聊呀。”孟远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相反他很喜欢大力,觉得大力是个实在人,还没什么坏心眼儿。虽然大力没读过什么书,但确实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好人。
“你俩这么客气干什么?又不是第一回见。”豆豆嘟嘟囔囔地说,“这么客气,反倒显得生分了。”
“豆豆说得对,怪我怪我!怪我太客气了!”大力又习惯性地道起歉来,他总喜欢把所有的责任都主动揽到自己身上,就像他跟大双在一起时一个样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大力先认错。
大双朝大力翻了个白眼,她对大力感到很无奈。大双不明白,为什么大力要在孟远面前表现得这样懦弱、自卑,显得好像他低人一等似的。大双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介意,明明豆豆是自己家里人,孟远也算是半个家人,可大双并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在别的男人面前感到自卑。
“喂,大力,你还不知道呢,孟远给豆豆买了一个戒指,是蓝宝石的,可好看了!我刚才试了,我戴着也好看。”大双故意说给大力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看看大力对自己有多好、有多听话。
“哦,是吗?你要是喜欢,咱们也买!只要能买得起,咱们就买。就是不知道是在哪儿买的?”大力转头看着孟远,孟远有些尴尬地说:“那是我在国外时买的,国内有没有,我也不大清楚……”
“国外买的?这……这还真是难到我了……恐怕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呀。要不这样!孟远,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回去的时候帮我也买一个?回头你下次来的时候带给我就行!多少钱,我现在就把钱给你。”大力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在口袋里掏钱,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出多少钱。
“别掏了,你掏什么?钱都在我这儿呢。”大双有些得意地说:“回头再说吧,总不能跟豆豆买个一模一样的,那倒也奇怪。等我想要的时候,我就让孟远给咱们带一个。”大双捏了捏大力的肩膀,算是对他刚才的表现的一种赞赏和认可。
“那当然好呀!那家店里好看的戒指多着呢,什么样儿的都有,重复的我还真是没见到,这可能也是他们店里的特色吧。”孟远觉得总是讨论这个戒指,豆豆会显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大力哥,我看你好像胖了些,看来,你的婚后生活很幸福啊,真让人羡慕!”
大力憨厚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是啊,是胖了些,大家都说我胖了呢,这还是多亏了大双,她平时对我好着呢。”大力摸了摸自己肩膀上大双的手,抬起头深情地看了大双一眼。
可大双却立马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还故意瞥了他一眼,说:“谁对你好呀?你想得美……”
大双在大力面前总是不想承认自己对他的关心和爱,她总觉得付出多的人大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她宁愿大力对自己好一些,也要隐藏着自己的那份爱。然而大力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知道,大双对自己有多在意,只不过她嘴硬、又好面子,表面上总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女人的心思总是比男人细腻些,也总是能想到一些细枝末节,乃至别人想象不到的地方。孟远和大力笑呵呵地聊着天,喝着茶,气氛尤其融洽,可豆豆和大双两人却不怎么说话了,她们俩心里各有各的想法。
豆豆在想自己的事儿,她和孟远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定下了,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再好好想想。大双却在想,这孟远看似风光,可以后到底和豆豆会怎么样,也还说不定呢,眼下大力看着孟远还一脸崇拜的样子,也让她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豆豆把手上的首饰盒子打开,又合上,又打开,又合上,她让那枚蓝宝石戒指一次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又一次次消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这戒指大双好像很喜欢,确实也很好看,可豆豆自己心里却觉得怪怪的,她突然有种想法,想把这戒指还给孟远。
豆豆抬头看了看孟远,他正笑呵呵地跟大力说着话,脸上泛着红晕,好像已经适应了这家里的氛围,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豆豆看见孟远时不时会看自己一眼,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因为好不容易才回来了,豆豆就想跟孟远俩人多处一处,好好说说话,总在这样公开的环境下面对面坐着,俩人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豆豆心里有些不痛快。
大双看豆豆一直不说话,只在手里不停地盘着那首饰盒子,于是凑过去小声问:“怎么现在不戴起来?多好看呀,戴起来心里都美滋滋的。”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豆豆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唉……你呀,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戒指,要是大力送给我,我立马就戴上!洗澡、睡觉,都不摘下来!你竟然还不稀罕戴呢。你这样孟远会伤心的。”大双有些看不惯豆豆这一点,她这样简直就是在没事找事,也就是俗话说的“矫情”。孟远他人也回来了,礼物也带回来了,可豆豆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大双想不通豆豆究竟在别扭什么。
“啊呀,我有些困了,我得回去躺一会儿,你们聊吧。”大双扶着腰站起身,捧着肚子就往外走。
大力一看大双要回屋里去,自己要是留在这里跟孟远说话,岂不是会误了豆豆和孟远的事儿,于是他也知趣地站起身,扶着大双对大家说:“那我扶她回去,你们先聊。”
就这样,屋里就只剩下豆豆和孟远两人了,他们俩时不时相互看看,又不怎么说话,只笑一笑。孟远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还是得想办法找个机会跟豆豆单独聊聊。有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孟远知道豆豆有些不高兴,可能就是觉得自己冷落了她,可在豆豆家里,周围还有她的父母和家人,自己也只能这样表现了,总不能搂着豆豆腻腻歪歪的吧。
“伯父,伯母,我想陪豆豆先出去溜达溜达,可以吗?”孟远壮着胆子主动问道。
“哎呀……要出去呀?可是一会儿就要吃饭了,这天也黑了,这时候出去,外面也冷呀。”花儿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儿,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孟远也没有想到豆豆立马接了话,原来豆豆也想单独跟自己出去走一走。
就这样,孟远和豆豆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两人走出家门以后,便一路往小河边走去。天已经黑了,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被薄云笼罩着,星星也忽明忽暗的,好像在看热闹似的。
孟远跟在豆豆身后,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俩走到小河边,周围也没什么人了,他才主动开口:“豆豆,别走了,再走就远了。咱们就在这儿走一走吧,一会儿还得回去吃饭呢。”
豆豆停住了脚步,可却没有回头看看孟远,孟远站在豆豆身后,看着她清丽的背影,他知道豆豆心里一定很难受。豆豆爱自己,也恨自己,想自己,却又不想面对自己。孟远太了解豆豆这种感受了,他喘着粗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下子扑到豆豆身后,紧紧环抱住了豆豆。
豆豆一开始还想挣扎,可没过一会儿便屈服了。她坚硬的、冰冷的外壳好像被孟远怀抱的温度融化,她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和感情也慢慢显露出来。
“豆豆,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你要是想打我,你就伸手打!不管多疼都行!”孟远知道豆豆心里憋着一口气,却又无处释放,总这样别别扭扭的,大家都感觉很难受,倒不如让豆豆打自己一顿出出气算了,或许两人的关系就可以融洽起来,回到以前那样。
“我不要打你,我打你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事儿。”豆豆仍然扮演着一个通情达理的角色,可她骗不了自己,她心里是怪孟远的。
孟远拿起豆豆的手,在自己身上狠狠拍打着。豆豆却紧紧缩着身子,不肯打他。
孟远打着打着就笑了,他温柔地说:“你瞧瞧,你还是舍不得打我,还是以前那个可爱善良的豆豆。我跟你一样,我也还是以前那个孟远呀,你为什么现在看到我是这副表情呢?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像之前那样对我?”
豆豆低着头、嘟着嘴,却没有说话。她觉得说多了显得自己矫情,还不如不说。但她却不知道,什么都不说,愈发显得矫情。
孟远见豆豆没说话,又赶紧补了两句。“是我不好,是我离你太远了,没照顾好你,让你吃苦了。我保证!等我一回来就继续跟你在一起,我绝对不在那里多留一天!这样可以吗?”孟远轻轻摇晃着豆豆的肩膀,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只希望她能抬眼看看自己。
豆豆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孟远的眼睛,那熟悉的眼神简直要将她的心融化了。豆豆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瘪着嘴,无法自持地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