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静眉头微蹙,手中的笔轻轻敲打着笔记本边缘,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们会怀疑李大壮是被绑架了呢?并且被卖了出去,难道仅仅因为他的失踪吗?”
楚飞抿了口茶,目光变得深邃。
“不,不完全是。事实上,有一个关键的发现让案件性质变得复杂起来。”
“根据李大壮的家人说,李大壮自小就戴着一个银锁,那是他周岁时,家里请来的算命先生说他命中有一难,必须佩戴银锁以保平安。”
“这个银锁,可以说是他身份的一个象征,几乎从不离身。”
沈文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么说,你们找到了银锁?”
“不仅如此,”楚飞点点头肉,加重了语气。
“那个银锁出现在了我们乡里另一个小孩的脖子上。这个小孩与李大壮没有任何关系,家庭条件也不允许他们拥有这么精致的银饰。这一发现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整件事情。”
“接着,我们对全乡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
“排查最后的结果呢?”沈文静的笔尖在纸上跳跃,急于捕捉每一个细节。
楚飞叹了口气,语气里夹杂着无奈与愤怒。
“收获颇丰,也让人不寒而栗。原来,有个平时并不起眼的村民,因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走投无路之下打起了李大壮的主意。”
“李大壮刚刚休学没多久,没经历过什么事,三言两语就被那村民骗了。”
“那村民得逞之后,成功将李大壮卖给了人贩子。”
“而这村民则继续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在村子里。”
“楚所长,我听说有人怀疑这起案件可能与明阳那边有所牵连,具体是什么线索让你们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沈文静放下笔,目光炯炯地望着楚飞,手不自觉地轻敲桌面,显露出内心的急切。
楚飞双手环抱胸前,眼神深邃,缓缓道。
“市局的同志在追查那村民的银行账户的时候,核对了市里一些银行当天的大额出款记录,查到了疑似人贩子的账户,通过那账户发现了一条隐秘的资金链。”
“而这个账户的所有者,正是明阳县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
“比如说?”沈文静向前倾身,笔尖悬在空中,准备记录下每一个关键信息。
“那个公司,表面上是做建材生意的,但实际的运营情况却与它的账面完全不符。更重要的是,它的背后股东异常复杂,其中不乏一些有着不良记录的人。”
楚飞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案件追踪到了这里,就有些复杂了,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乡派出所所长能管得了的了。
“而且那些人贩子,配合的天衣无缝,环环相扣,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足以见得这些人是绝对的惯犯。”
“所以这件事我们上报了,市局那边也已经立案了,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楚飞喝了口凉茶,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你们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可以去市局问问。”
沈文静点点头,她心想,这案子如果再进行下去,势必会跨省侦办,到了江阳那边,自己也有很多渠道来了解这件事。于是便也不急于一时。
“这次来这边,收获已经很大了。”沈文静合上笔记本,转头看向楚飞,“楚所长,我还想问问,这个李大壮,他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楚飞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唉,说起来也怪可怜的,这孩子命苦啊……”
“他父母都常年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是个傻子,四十来岁了,所以别看李大壮年龄大,上学晚啊,也就念满了小学就下地干活了。”
沈文静听了,心里不禁一沉,也未免多了一丝恻隐之心。
“那他们现在怎么办?”沈文静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还能怎么办?只能勉强过活呗。”楚飞无奈地摇摇头,“他哥虽然傻,但多少还能帮着家里干点活,勉强能吃饱饭。”
“唉,吴老师,我看既然咱们都来了,就过去一趟?”
沈文静低声问道,吴忠贵点点头。
“正好咱们可以去了解一下李大壮更详细的个人信息。”
楚飞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样,你们两个吃饭了么,简单在这附近吃上一点,我派个人带你们去。”
沈文静点点头,随后两人在楚飞的带领下,踏入了那派出所附近的的一家小面馆。
简单解决了午餐,楚飞便让自己的一个小徒弟带着二人去李大壮家。
沿途,村落的景象逐渐展现在眼前,仿佛是一幅被时间遗忘的画卷。
淮安乡的房屋大多低矮破旧,屋顶上的瓦片参差不齐,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道路两旁,偶尔可见几位老人坐在树荫下,手持蒲扇,闲话家常,他们的脸庞刻满了生活的沧桑。
那些斑驳的墙壁,如同历史的见证者。
有的地方甚至还残留着褪色的标语:“某伟人万寿无疆”,“某伟人身体健康”,这些字样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苍凉,无声诉说着过往。
行进间,一座更为破落的土坯房映入眼帘,那就是李大壮的家。没有院门,仅有一圈半倒不塌的篱笆围着一小块菜地,几株顽强生长的白菜,在贫瘠的土地上显出生命的倔强。
一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慵懒地躺在门口,见有人来,也只是抬眼瞄了一眼,便又闭目养神,对访客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到了。”楚飞的徒弟轻声说道,眼神里闪过一抹同情。
沈文静与吴忠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决心。
他们调整好情绪,迈步走向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心中五味杂陈,既是对未知的忐忑,也有对即将面对现实的一丝勇气。
“请问,有人在家吗?”沈文静站在门前,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布满皱纹的脸庞刻写着岁月的沧桑。
眼中含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哀伤,头发斑白,杂乱无章地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衣角处还打着几个不起眼的补丁。
老人的双手如同枯枝,颤抖着握紧了手中被用来当做拐杖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