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灯光明亮的饭堂里陆远看到了成筐成筐的白面馒头,还有成桶成桶的白米饭,大盆大盆的菜荤素都有。
看到这一幕,陆远做梦都不敢这样做,其他刚来之人更是两眼发光大咽口水。
然而在这里吃饭之人都是默不作声大口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饭堂里没有人交头接耳,除了咀嚼与碗筷碰撞之声,井然有序显得很是安静,就是他们九人进来,也没人多看几眼。
吃完饭人们便行色匆匆离去,陆远注意到饭堂里的许多人不比他们大多少岁,却是朝气蓬勃身上已是有了习武之人的矫健气质。
米饭白面馒头敞开了吃菜不够可以加,不要说浪费,要是碗里剩一粒米,桌上掉一块馒头屑,饭堂之人直接就是十棍子伺候饿上一天。
众人在饭堂咽着口水将饭堂墙上的规矩磕磕绊绊念一遍后,这才领到了碗筷。
在领碗筷前,常峰对众人严厉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去到哪里,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先知道规矩,先懂规矩,去守规矩。”
“从来没有人喜欢自以为是,不守规矩之人。”
“不是猛龙不过江也罢,入乡随俗也罢,没有实力与那个能耐本事之前,是龙就老实盘着 ,是虎就乖乖趴着。”
众人哪敢反驳,除了陆远都已是饿得不行。
“你们吃饭的时间只有一刻!”
说到这,常峰冷冷一笑说道:“今后除了睡觉吃饭上茅房,就没有时间给你们浪费。”
闻言,大伙哪还敢怠慢,拿着碗筷就去排队,先领肉菜。
一刻钟之后,常峰这个教习也已是如同他们吃完了晚饭,常峰的碗里干干净净在灯光的照耀下,碗底反光着釉色,仿佛如同舔过一般。
扫了一眼众人桌上干干净净的碗,常峰这才面无表情说道:“将碗筷还回去,就算你们没有病,身上的跳蚤污垢也够呛,等会带你们去泡药澡。”
澡堂是在谷中一处崖壁之下,在这里有大中小三个露天的水池,远远就能闻到一股硫磺的臭味,看去,在灯光的映衬下蒸汽水雾蒙蒙。
这里便是泡药澡的温泉澡堂所在,陆远终于明白那些饭堂里的人为何行色匆匆,原来是赶来泡澡。
而且泡澡也有规矩,不是想泡多久就泡多久,每晚只有一个时辰,之所以分三个池子,最为上边的池子没有一定实力或者身份地位之人怎么可能享受头汤?
就是常峰这等教习也只能在二汤池子里泡澡,而陆远他们只能在三汤池子里,洗上边之人流下的污水。
三汤池有六丈方圆,虽然现在人多,但也不算挤,有人走就有人来,除了不能泡太久,温泉澡堂倒是没有太多的规矩,因而说笑攀谈比比皆是,显得很是热闹。
都是大老爷们,陆远没什么好客气与害羞,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洗热水澡,棉袄一脱瘦弱的身子斑驳漆黑,身边之人将衣物一脱,陆远也险些被熏了一个跟头。
他们这些刚来的即便是在三汤池也只能在末端下水口的位置。
用冰冷的脚试探水温,脚上的冻疮立刻就传来一阵麻痛难忍感觉,与陆远一样其他人也适应一小会这才敢往温泉里下去。
当一股带着药草与硫磺气味的混合湿润暖气钻入鼻腔,已是浑身泡在温热水里额头微微冒热汗的陆远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舒坦。
这种轻松舒坦与手脚耳朵那种麻痛难耐交替一起,让人有种想要跳起来,却是欲罢不能的感觉。
“这池子里有强身健体的药物。”
一旁靠着池边脸已是通红满头大汗的陈彪捞起一块水底的药渣看了看嗅了嗅说道。
“穷文富武,果然是有道理。”
说到这,陈彪对下意识聚拢身边抱团的众人说道:“兄弟们,咱们在这里有饭吃饱,有衣穿暖,还有地方可住,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情。”
“不就是习武吗,咱们一路走来连死都不怕,还怕吃苦不成,还怕流血流汗?”
陆远闻言只是笑了笑,他将目光好奇看向上边不远处烟雾缭绕掩映在雪林灯光昏暗的头汤池。
众人在浴池里泡了足足一个时辰,后背洗不到就相互搓背,陆远又不是想做不合群的人,自然也是嘻嘻哈哈与众人搞好关系打成一片。
等从温泉汤池里出来,众人仿佛都白了几分,更是觉得轻了几分。
刚想去穿衣物的时候,一个驼背的小老头拿着一个箩筐,一脸嫌弃正在捡陆远他们放在边上不远的衣物,骂骂咧咧。
“瞅啥瞅!”
在寒冬夜里刀刮的冷冽风中,刚从温泉上来的众人瑟瑟发抖。
“老人家,那是我们的衣物,你拿走了我们穿什么?”
“什么我拿走了你们穿什么,你以为老人家我稀罕你们臭气熏天的破衣烂衫,等会跟着我去领新衣物鞋袜,咱们黑虎寨又不是丐帮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
直到驼背小老头从昏暗之中走出来,众人这才看清,这小老头不但驼还瞎了一只眼,但另一个独眼中却是没有上了岁数之人的浑浊,反而炯炯有神。
扫了一眼众人,小老头咧嘴露出几颗硕果仅存的黄牙嘿嘿笑道:“我姓林,你们可以叫我林瞎驼,现在我是这温泉管事。”
“当然,今后我也管你们这些新瓜蛋子的死活,只要不是当场咽气,有个什么跌打损伤头疼脑热我都能给你们治。”
“放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可以赊账,赊的账就记在你们今后帮里的账上慢慢还便是。”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黑虎寨是个人,不管男女老少身份地位都要比他们这些刚来之人高,不服,那就去死。
林瞎驼特意扫了陆远一眼,而后嘿嘿笑道:“你小子倒也有些本钱,居然能从屠老三那把斩泥鳅之下漏网,还能走后山全须全尾来到黑虎寨,看来不是命好就是命硬。”
对于众人投来羡慕或自卑的目光,陆远此刻却是暗自庆幸,还好,他没将金手镯与羊皮书给放在所穿衣物随身携带,要不然他可就亏大发了。
林瞎驼不慌不忙,从箩筐里摸出一个冰冷的白面馒头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脸上露出阴险笑容嘿嘿一笑说道:“我想知道,这个白面馒头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