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食肆。
高铁夫人不是头一次来，但用着这么一个理由来拜访，还是头一次。
早餐时间刚过。
食肆里只有几个吃面的人，李渊、李靖不在其中——这两个小老头现在懒散的很，都没法很早的起来。
尹煊没同她寒暄什么，他又不是曹操。
连带着教高铁夫人怎么做面包的时候，高铁是在场的，李丽质、李淑她们几个小姑娘也是在场的。
等学完之后。
高铁夫人松了口气，她也是明白了，为什么尹煊会愿意把烤面包的手艺教给她了，没什么太过于特殊的地方。
就是面粉...还有那个神秘的白色小粉末，看上去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这些应当就是独家秘方。
没这些东西，恐怕就做不成面包。
手艺流传出去，没有原材料，同样是做不成的。
高铁夫人是个很聪明的人，尹煊教了两遍，她就能有模有样地把面包给烤出来，就是样子...还差了一些。
但这就属于熟练度的问题，检查着高铁夫人烤出来的两炉面包，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尹煊就放心地把窑子交给他们夫妻俩。
这一通忙活。
就到了中午。
有了冰箱囤积半成品之后，做菜的速度、效率都快了不少，再加上还有高铁这么一个切墩的工具人，尹煊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魏征、房玄龄他们是中午就过来了的。
长孙无忌挨着午饭的饭点，才迟迟赶来。
落座了之后，就和几个小老头争吵了起来。
直到尹煊忙完。
长孙无忌摆摆手，让尹煊过来：“店家，咱琳琅阁出了件事，得让您给拿拿主意。”
尹煊走过去，坐在一旁，开口说道：“嗯？是出了什么事？”
长孙无忌轻轻一点桌子：“咱不是开始卖琉璃了嘛，现在有个波斯胡商，想要从我们这买一批琉璃回去...您说，是卖还是不卖。”
尹煊还没开口。
侯君集就摇头说道：“琉璃重器，哪能给那群胡人消遣。”
“咱做生意，还真能像商贾那样，谁给钱就卖给谁了？那样不就是和梅香室一样了？”
梅香室，是平康坊的一家青楼。
沾着“室”这么一个名字，就知道它不是什么高档归所。实际上，这家青楼的地位，在平康坊甚至还不如一些勾栏。
也没什么其他原因，仅仅是因为这家青楼，它接待胡人。
魏征冷笑一声：“候尚...猴上树都想不出这么蹩脚的理由，胡人也算是友邦，毕竟是贩卖琉璃，卖给谁不都一样？”
“以此恩德，感化胡人，岂不是一件妙事？”
尹煊面无表情，看向长孙无忌，问道：“他们这样吵了多久了？”
“从我一来，说出这件事，就一直在吵。”长孙无忌言简单回道。
尹煊摆了摆手，敲了敲桌子，打断他们的话：“行了，卖肯定是要卖的。”
侯君集脸色垮下去，魏征扬起脑袋，一脸骄傲。
“魏老头天真了一点。”尹煊瞥了他一眼，决定不能让他这么飘，“哪有什么恩德感化，蛮夷畏威不畏德。”
“他们怕了，才会归顺。”
侯君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卖给胡商？”长孙无忌挑了挑眉，他虽是鲜卑人——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百多年前，北魏就已汉化，更何况他打小就是跟着汉人高士廉，自己舅舅身后长大，对自己的认知，也是汉人。
谁要是指着长孙无忌，哪怕再理中客，说他不是汉人，是鲜卑、是蛮夷，都不用别人动手，长孙无忌亲自拔剑，能把这个人的脑袋给砍下来。
在要不要将货物售卖给胡商的这件事上，长孙无忌的观点其实是和侯君集差不多的，只是琳琅阁虽然是由他来主事，但也还是要听一听尹煊的意见。
尹煊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卖，但不是那么个卖法。”
“他们过来做买卖，用的是唐钱。”
“如果这样，卖给他们还不如卖给唐人。”
“所以他们想买，就不能让他们用唐钱，而是要让他们用资源。”
资源？
几个老头都眯起了眼，看着尹煊，神色转动，思考了起来。
“铁矿、铜矿、石漆......”
“只要这些东西，尤其是铁矿，他们能拿出多少，我们就给他们多少琉璃。”尹煊和几个小老头一样，微微眯起了眼，轻声说道。
长孙无忌沉默下去，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他是清楚，尹煊弄出来的这个琉璃有多么廉价，用这个东西换铁矿...还有多少换多少...
“你要铁矿做什么？”长孙无忌没忍住，开口问道。
这东西...多少有些敏感。
尹煊摇了摇头：“不是我要，是我们要，你、我、你那两个外甥女，我们。”趁机，尹煊把他们拉上贼船。
“你那个多嘴的妹夫曾经问过我，我这一门学问发展起来需要多少钱。”
“其实不止是要钱，更要大量的资源。”
“你妹夫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供他那两个女儿学这些东西，恐怕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剩下的钱，得我们亲自给赚回来啊。”
多嘴的妹夫......
几个人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个带着前缀的词说的是谁，好一会才想到，长孙无忌的妹夫...那不就是李世民嘛。
也得亏是尹煊不知道李世民的身份。
几个小老头憋着笑，佯装出一脸正经。
“铁矿、铜矿，这些他们不一定能拿的出来。”长孙无忌则是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迟疑着回道，“这东西他们的朝廷也不会让外流多少。”
尹煊又摇了摇头，在桌子上轻轻一抹：“不止是铁矿、铜矿，还有一些别的玩意，现在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堆石块。”
“但对我的学问来说，可就极其的有用。”
“我去给你画一个图鉴，凡是胡商过来做生意，就交给他们一份图鉴，只收资源、不要唐钱。”
长孙无忌点头。
几个小老头心情有些激动，看着转身向柜台走去的尹煊，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
今天他们就能得见店家真正学问的冰山一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