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之外,会议室里人仰马翻的反抗军高层将领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瞠目努嘴,狂打手势,示意路德维希别卧槽了,赶紧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路德维希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半空中艾晚心的三维投影,试图从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上找出一丝违和的痕迹。
但他找不到。
路德维希低下头,将所有情绪都深埋进眼底,再抬眼时,他深黑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倨傲和冷硬。
“你是谁。”他阴沉着嗓音,问道。
乔恩松开手,让通讯仪自动悬浮在半空中,他走到艾晚心的身后,刚要张口,被艾晚心抬手止住了话头。
“别紧张,小路希,我是乔恩请回来的演员。”
!!!
乔恩和安迪猛然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地对视了一眼。
虽然说本来他们也没把握能骗过路德维希,但也不是说一上来就露底牌的意思啊!至少要试着骗一下的吧!
画面外明显传来一片大喘气的声音,艾晚心隐隐听见有人说。
“演员啊,哈哈,吓我一跳,我以为是统帅复活了呢。”
“我也以为,现在演员的化妆技术这么厉害了吗?看着跟统帅简直一模一样啊。”
“化妆加上换脸,你是不知道,早几百年都已经是一种成熟的骗术了,好多人被骗得倾家荡产的。”
“还有那个风靡一时的量子面罩,因为太多人换脸成统帅的样子,或是带着一个长着统帅脸的人结婚领证,造成了极大的混乱,最后被禁止生产的,你忘记了?”
“真是的,乔恩,下次搞这种事之前先预警一下吧,心脏都差点被你吓停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因为放松,声音不由自主大了起来,整个反抗军旗舰指挥室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息,只有路德维希的脸色难看到像刷了一层金漆。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下的伤疤绷紧,随着擂鼓般的心跳一抽一抽地疼。
小路希,没有人这样叫过他,除了统帅。
那不是什么公开场合,只是一次晚宴之后,他堵住了应付完难缠的议员们,回到官邸准备休息的统帅。
当时他马上就要被派往御夫座海军基地任职,但他并不想去。
统帅可能是在晚宴上喝了两杯红酒,难得看起来带了一些倦意,她原本坐在露台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他说完想要留在新主星的想法,缓缓睁开了那双仿佛凝刻了数百年的时光,柔韧而充满智慧的眼睛。
他当时半跪在统帅的身前,被她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却咬着牙没有退缩。
半晌,他感到一只手轻柔地拂上自己的衣领,统帅直起身子,亲自替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双十字星领章。
因为离得很近,统帅身上沾染的,月咏果酿制的红酒那独特的清甜酒香,丝丝袅袅地钻进了他的鼻尖。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自己心跳得有多么快,也记得统帅说话时隐约透露的惋惜不舍之意。
她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你们一起,在新主星上无忧无虑地生活,但是不行,小路希,联邦的人民需要我们。”
多少次午夜梦回,路德维希从噩梦中惊醒,都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自己当时能再坚持一下,不离开统帅的身边。
即使他无力改变远星之战的结局,至少也能和她战死在一起,而不是像一缕孤魂游荡在太空中的这座孤岛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象她在远星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路德维希单手撑住身前的长桌,缓过一阵晕眩,等他回过神来,通讯仪已经被切换为了全景模式,其他人已经美美和视频那头的艾晚心聊上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壮得像头熊的赫尔曼瓮声瓮气地问。
艾晚心翻起衬衫的立领,让他们看了一眼贴在上头的圆形晶片。
赫尔曼握着沙包大的拳头,砰地砸在自己手心:“我就知道是量子面罩!”
艾晚心放下手,好奇地打量着围坐在环形银白色会议桌前的众人,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既然她这么大方,不回答她的话,岂不是显得他们反抗军很小气?
赫尔曼豪爽地说:“我们正开会,笑话小乔恩连最后一支护卫舰编队都丢了呢。”
艾晚心背后,乔恩气得耳尖发红额头铮亮,这时候往他头上坐一只水壶,水壶都能立刻沸腾尖叫起来。
听了赫尔曼的话,艾晚心好笑地歪了歪头:“哦?乔恩的舰队被抢走不是最近的事吗?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岂不是一直在关注着他?”
赫尔曼恨铁不成钢地说:“他非要留在那个狗屁联邦,找统帅被害的证据,为统帅平反,傻子一个,我们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扔下他不管吗?”
艾晚心转头看向乔恩,满眼欣慰:“果然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乔恩一呆,怔怔望着半空中曾经和他并肩作战,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们的三维影像,他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也想过会不会已经被他们误解,却没想到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甚至一直关心着他。
“喂!”挤在赫尔曼身旁的一个中年男人叫道,“小乔恩,你不要摆出这副感动的肉麻表情好不好,听话不能只听一半啊,我们是在笑话你,不是在关心你啊。”
乔恩气道:“已经一点都不感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除了路德维希,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小乔恩,说起来,你找人扮成统帅的样子,是想做什么来着?”
乔恩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还各个都是资历比他深,战功比他多的前辈,只得无奈道:“大选在即,我不想让议长成功连任。”
赫尔曼一拍桌子:“他还想连任?做他的春秋大梦吧!小路希,你说句话,明天咱们就打上新主星去!”
路德维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许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