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稚垣还未下朝,姚纨懿就已经乘着轿辇离开了乾康宫。
姚纨懿慢悠悠摩挲着自己的护甲,忍住身上的酸痛,脑海中思绪翻飞。所以岳稚垣是在三年前便心悦与她,可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实为大凉的永乐公主。
此事也急不来,但春幽台才叫棘手,虽说那日老头的一番说辞和最后的托付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大夏的这段时间,她也了解到春幽台的能耐不容小觑。若是可以将这一江湖势力收拢,对她必然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可就算她有令牌,真的会那么容易吗?
今日朝上所议的便是定南王温和颂即将到京一事,温氏在金池城中留有一处宅邸,常年无人居住,只有几个老仆打理着。听说这次除了温和颂之外,还带了他的嫡妹明珠郡主,阵势之大可谓是从未有过。
众臣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一个早朝生生开了一个多时辰。
等岳稚垣脚步匆匆地赶回乾康宫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嬷嬷恭敬地说道:“贵妃娘娘已经回去了。”
这话一出,岳稚垣的脸色瞬间暗了几分,嬷嬷低垂着头忍着笑,善意提醒道:“陛下可要去娘娘宫里一同用午膳?”
“罢了。”岳稚垣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返身去书房,“去叫沐大人回来。”
“是。”
乾康宫。
“微臣参见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岳稚垣放下手中批奏折的朱笔,“今日朝上讨论定南王一事,朕看你都没说话?”
沐远滔面色有些凝重:“定南王来者不善众所周知,但微臣觉得这位明珠郡主也不可轻视。”
岳稚垣浓眉一挑,问道:“此言何意?”
“这位明珠郡主对外宣称是嫡出,其实不然。”
“这还有能假?”
“明珠郡主的生母原是一名官家小姐,还未及笄便已经与还是世子的前定南王有情。不料被人陷害牵连全族,她被迫流落风尘,为了保住两个幼妹,只好含恨成了南境的花魁。”沐远滔凭借记忆将这段往事细细说来,“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曾想前定南王一直挂念着她,继承王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为她换了身份接入府中,烧了花楼,杀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当时闹得可谓是人心惶惶。”
“没想到前定南王竟然还是个痴情人。”
“改头换面之后她就成了定南王府的侧妃,因着年轻时伤了身子,所以哪怕独得宠爱多年也未诞下一儿半女,成了两人的一桩心事,定南王为她求医问药,总算求来一女,一出生便被记在了正妃名下,让先帝赐下了郡主封号。”
“有意思……”岳稚垣明白了沐远滔的言下之意,“你是觉得她可能从她的生母那里学了一些什么。”
“不是觉得,微臣确定。”
“哦?”
“陛下可还记得两年前废帝曾令微臣去南境私访一事,是为了调查多名武将莫名身亡导致军权被定南王收回。”
“不错。”
“当时就有线索指向那三名高阶武将身边都曾新纳姬妾,却又都在他们亡故之后神秘消失。微臣走访之下发现她们都与一个名叫怜香楼的风月之地有关,而怜香楼又与定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朕明白了。”岳稚垣眼神立时变得犀利,“如果说定南王府有谁会愿意染指风月之地,自然是这位经历颠沛的侧妃和她的亲生女儿了。”
“不错。只不过这位侧妃在前定南王病逝下葬的当天便触柱殉情而去,只留下明珠郡主一人。”
“这么一说,她也是个聪明人。定南王妃与温和颂能容忍她在府中风光这么多年,几乎失了正室尊严,一朝大树倾倒,哪里还有她们母女的好日子过,膝下既无儿子能够图谋王位,不如为明珠郡主留下一条生路。”
“陛下圣明。”
“如果明珠郡主想要把怜香楼势力带进金池城难如登天,若是想用媚术打开一道口子,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朕……”
“微臣定会严密监控明珠郡主,不让她的诡计威胁到陛下…与贵妃娘娘。”
岳稚垣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就你心里门儿清。”
沐远滔讪讪一笑:“微臣还未恭喜陛下……”
“不。”
“什么……”
“朕说的是,若是明珠郡主确有计划,你不要轻举妄动。”岳稚垣计上心头,“将计就计,将她留在眼皮子底下,说不定朕还能借由她的手掌握更多温和颂的计划。”
“明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
“温明珠,前定南王当真是爱惨了这位侧妃,就连他们的女儿都是他的掌上明珠,万勿蒙尘。”
慈安宫。
“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已经回去昭祥宫了。”
霍知意正站在林太后的身后小意为她挑选饰品,听了彭嬷嬷的回禀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仍然十分淡定。
林太后心里觉得满意,能沉得住气的人才适合在这吃人的后宫生存下去。
“陛下呢?”
“现在书房与沐大人议事呢。”
“后宫当然是百花齐放的才好,意儿,你说呢?”
“娘娘说的是。”霍知意浅浅笑着,拿起手上的羊脂白玉簪子比划了一下,说道:“娘娘觉得这支可好?”
“白玉都是你们年轻人用的,哀家老了……”
“娘娘保养得宜,哪里看得出来有陛下这么大的儿子。”
“你这孩子真是嘴甜。”林太后只觉得舒心,“意儿若觉得好,就给哀家戴上吧。”
“是。”
“你放心,哀家自会为你盘算的,陛下如今对贵妃只是一时新鲜,但哀家也不会将你推出去成为新人里最冒头的。”
“嫔妾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霍知意曲膝行礼,“嫔妾一切都听娘娘的安排。”
“彭嬷嬷,过几日请陛下来慈安宫陪哀家用午膳,让严嫔作陪。”
“是。”
远远看去,林太后与霍知意一坐一站,竟如母女一般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