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罄将黑衣人甩给了人,拍了拍身上的衣袍,看到沾染上的血迹之后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好好一身衣裳,又给废了。”
下人吃力地撑着黑衣人,结结巴巴地说:“大公子,这,这是何人啊?”
“刺客。”
“刺客!”这两个字吓得差点把人给丢出去。
“二当家在何处?”
“二当家应该是在天机阁。”
“行,把这人安置在地牢关好,晚点我再来问话。”
“是。”
沈罄背着手悠闲自在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脏污的衣裳脱下来,吩咐侍女丢了,再换上一身几乎一样的墨黑长袍。
天机阁里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架和柜子,放着天下众国的各种情报机密,这也是春幽台盈利的重要手段之一,因此得名。
沈朗每隔三天就会在天机阁处理事务,沈罄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这么用功?”
“师兄,你回来了?”
“嗯。”沈罄稳重地点点头,“路上还抓了个匪头。”
“匪头?”沈朗失笑,“这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匪头?”
沈罄随手拿起沈朗正在看的情报:“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们还是在宫城外头行凶的时候撞上我的,留了一个活口,正在地牢里呢。”
沈朗瞠目,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大胆。
“对了,你可见到那人了?”
沈罄说的便是持有春幽台掌门令牌的姚纨懿了。
沈朗听他问起这事儿,笑着说:“大师兄,别说,有机会你真得亲自去见见她。”
这倒勾起了沈罄的一点好奇心:“知道了,过几天我去会会她。现在,先跟我一起去地牢吧。”
“好。”
师兄弟两人一道往地牢走去,一路上沈朗缠着沈罄说说他这次出门的奇闻逸事,就像小的时候一样。
地牢。
黑衣人已经缓缓苏醒过来了,轻轻活动发现右肩有被人草草包扎过了。
他沉默着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知道情况不妙。就在此时,沈罄和沈朗一起走了过来,沈罄还很云淡风轻地打了招呼:“醒了?”
两人状似随意地拖了椅子过来坐下:“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你还不如杀了我。”
沈罄可听多了这种话,一点威胁都没有:“杀你做什么?要死也别脏了我的手啊。”
黑衣人咬牙忍下了这等侮辱之语,可脸上抽动的肌肉却出卖了他现在不平的心境。
“其实我也可以先关你几天再放了,像你这样忠心的狗迟早都是要回家的。”其实沈罄最擅长的不是武功,而是攻心,“只是不知道你的主子还是否能对你信任如初呢?”
黑衣人的眼神开始出现闪烁,却还是在嘴硬:“你都是在白费苦心,这等挑唆离间之计实在低级,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沈朗高高地挑起了眉,像是玩笑一般地对沈罄说:“大师兄,瞧瞧,这位可真是厉害呢,一眼就看穿你的计谋。”
沈罄也不觉得被冒犯了,揉了揉有点发紧的太阳穴,耐着性子说:“挑拨离间不假,但你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管他手段高级还是低级,有用就行。”
沈朗却是不想把这漫漫长夜耗费在阴暗的地牢里,抖搂了两下腿站起身来:“小爷可不想跟你磨了,大师兄,我先走一步了。”
沈罄也是奔波了一路,疲累之感瞬间涌了上来,紧跟其后:“那就让他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黑衣人没想到两人竟然就这么突然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瞪着眼睛等天亮。
理事府。
三位太医院的太医齐齐守在沐远滔的榻前,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不留神就让他丢了呼吸。
沐远滔当胸中箭,箭头都已经刺破了后背,伤势严峻让三位太医院的太医都齐齐守在他的榻前,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不留神就让他丢了呼吸。
“王太医,要不我来吧。”
说话的是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太医,看着王太医下针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忍不住出言劝到。
“不了,还有三针就好了。”王太医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上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银针。
沐远滔脸上惨白,胸前被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也止不住地被鲜血染红。
“沐大人当真是命大,受了这种箭伤居然还能活下来,老夫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王太医一边收针,一边低声感叹道。
药童就在门外搭了台子炖药,熏的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草药味。
“等天亮,老夫就进宫去给陛下禀报,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千万不可大意。”
“是,王太医放心吧。”
王太医年事已高,本来就是在睡梦之中被人敲醒拉过来的,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他最后又给沐远滔把了一次脉,佝偻着腰去旁边的屋子休息去了。
剩下两名太医相视叹了口气,如认命般地说:“还是咱俩守着吧。”
沐远滔能不能熬过去,看得可不只是这一晚而已啊。
这一晚,岳稚垣没有睡好,而是陷在了一个恶梦之中无法醒来。
在梦里,他发现自己困在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森林里,四面八方都是来取他性命的呼喝声,他手无寸铁,费力地拨开眼前的树丛草枝,胳膊上腿上都是细细的划痕,不深却总是刺痛。
眼看着人就要追杀上来了,沐远滔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挡在自己面前,一支利箭深深地扎入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扶住了顺势倒下的沐远滔。
“陛下……”
“远滔!”
“陛下……”沐远滔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唤了他两声,就没了生息,连眼睛都没有合上。
岳稚垣满手都是血,都是沐远滔的血,他喘着粗气将沐远滔平放在地上,正想要与来人一决生死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道万万没有想到的身影。
“纨纨?”
姚纨懿身穿大红色的戎装,将头发高高地梳起,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还拿着长弓,望向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她的身后出现了更多的人,有岳稚圯,有温和颂,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
“纨纨……”
她缓缓举起长弓,从箭筒里抽出一支来,箭头对准了岳稚垣的心脏。
长弓渐渐拉满,就在她即将要松手的时候,岳稚垣终于从梦中醒来,他猛地坐起身子,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她的睡颜安谧,丝毫没有梦里的一点样子。
他伸手轻触她的脸颊,念了一声:“纨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