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岳稚垣身上还穿着朝服就急匆匆地往后殿赶,女子忍耐地呼痛声夹在风里传到他的耳边,脚步就又急促了几分。
“情况如何了?”
他一把抓住正要埋头前行的魏紫。
“参见陛下。”
“不必顾及这些虚礼了,她还好吗?”
“陛下这胎怀象一直都很好,尚且无碍的。”
“那就好,那就好。”岳稚垣的心还一直悬着。
“父皇。”
年年走在前面,岁岁则温声哄着年仅五岁的二皇子时时,他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终于看到岳稚垣的身影就如脱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岳稚垣下意识地就想要接住他,没料到此时紧闭的大门背面突然传出姚纨懿的一声尖叫,惊得他立时就越过了时时冲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如九年前姚纨懿生下年年岁岁一模一样,发丝被汗水浸湿,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冲进来的身影。
“九郎……”
“纨纨!”
一盆清水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他几乎是跪在床榻旁边,握着姚纨懿的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纨纨,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对不起……”
姚纨懿很想逗弄眼前这个幼稚的男人,却提不起任何力气,身体上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实在难忍,她的口中能发生的声音也只有呻吟罢了。
“看到头了!”
产婆激动地说道,继续指导姚纨懿调整呼吸:“陛下使劲,再使劲一把!”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标志着新生儿的呱呱坠地,魏紫眼疾手快地接过孩子,向岳稚垣和姚纨懿报喜道:“是个小公主。”
对于夫妻二人来说,是皇子还是公主早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孩子健康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可姚纨懿依然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时隔九年,她又怀上了双生胎。
但第二个孩子并没有打算折磨她太久,很顺利地从她的身体里滑出。
“又是小公主!”
岳稚垣将她的右手抱着,如虔诚祈祷一般放在自己的胸口,温柔诉说着:“纨纨,你听到了吗?我们又多了两个女儿。”
正泰宫的宫人早已对这深情一幕习以为常,倒是新来的产婆感叹果然闻名不如一见,早就听说双帝情深,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当真是天下少有。
姚纨懿的身体终于卸下了所有重量,强忍着喉咙的干涩嘶哑,耐心叮嘱男人:“你去看看孩子们吧。”
很快就脱力昏睡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这个男人可别忘了在门外守着的那三个。
岳稚垣的确不记得,好在年年岁岁已经长大,了解自己父皇的脾性,双双照顾着时时:“二弟,我们有两个妹妹了。”
说起来,这一对双生公主可是让这三位小殿下开心不已,年年岁岁感叹终于不是爱闹腾的弟弟,而时时则是开心与自己不再是年纪最小的了。
“父皇,让我们也看看吧!”
年年瞧见岳稚垣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摇床上的两个襁褓,他自己倒是能看到,可是时时这个小豆丁个子还不够,根本挤不进来。
“好。”
岳稚垣一把抱起时时坐在自己的腿上,指着两个嘴里还吐着泡泡的婴孩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妹妹了。”
“啊,这么丑!”别说时时没见过,就连年年和岁岁也是第一次真实见到刚出生的孩子,虽然已经洗净了身上的血污,但红透的小脸和皱在一起的五官,确实算不上可爱。
“你们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时时也是吗?”
这一句话倒把岳稚垣给问到了,毕竟当时他出生的时候,自己并不在他们母子身边。
魏紫见状赶来解围:“等再过三五日,两位小公主就会变好看了。”
“那就相信魏紫姑姑的。”
时时嘴甜,总能知道怎么样让别人开怀舒心。
“父皇,妹妹们有名字了吗?”
岳稚垣爱怜地摸了摸时时的小脑袋:“父皇母后早已挑好了名字,一个取名宜溪,一个取名宜泮。”
年年好学,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两人的用意:“水流汇聚处曰溪,其岸处曰泮。”
大盛本就是天下五国集合而成,同溪流一般,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能有一片瓦遮雨,一件棉取暖,便如几近溺水的人终于爬上了岸。
姚纨懿经历三次生子,与岳稚垣共同育有两子三女,岳稚垣没有告诉她就私自去太医院寻了避子汤药。
有一日魏紫去太医院寻父亲的时候,才从取药册中发现了这一道记录。
“陛下。”
姚纨懿头上还带着厚厚的抹额,给摇床中的两个初生女儿轻轻哼唱家乡的童谣:“怎么了?”
魏紫生怕吵醒了小公主们,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似乎用了避子汤药。”
姚纨懿心领神会:“既然他没有说,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吧。”
两人相爱孕育子嗣固然是天道伦常,她爱他,爱他们的孩子,但她也爱着自己。
“这双月子可真是熬人呀。”
她虽然养着身子不上朝,可前朝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姚纨懿的耳目,再者岳稚垣也从不瞒着她。
“今年的科举有更多的女子报名了。”
岳稚垣终于处理完了奏折,迫不及待地回到寝殿来看望姚纨懿母女三人。
姚纨懿手里端着青色的汤碗,小口小口地吃着药膳:“如此甚好,天下女子也能大展宏图,报效朝廷,不必整天拘泥于后宅。”
“现只有两都设有女子书院,纨纨可有想过再多开两家?”
姚纨懿对增设书院的事情总有些顾虑,尤其是经历过善堂一事之后,若没有可信任的人来操持,可太容易让居心叵测之辈混入其中,到时候弄巧成拙,反误了女子性命。
“不急。”
如今天下一统,双帝并治,江湖上又有春幽台和神医谷两大势力,他们总有时间去想什么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