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至淳心里涌上几分柔软,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她与寻常后宅姑娘不一样。”
到底怎么个不一样,他没说,明远帝也没追问,只是皱眉,“可你是义康王府世子,将来的王爷,她的身份还是太低了些。”
“不低了,忠义伯义女,且王府也不需要联姻。”赵至淳道。
真要娶了高门大户的姑娘,皇帝才要不放心呢。
明远帝坚持,“你若实在喜欢,正儿八经纳了当侧夫人也好,忠义伯府的大姑娘,将来当个侧妃,也不埋没她,若当正妃,实在不妥。”
赵至淳躬身,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拒绝和着急,“谢皇伯父厚爱,只是侄儿实在不喜女人聒噪和啼哭,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母妃又以死相逼要我娶亲,所以便娶了她。”
“若是皇伯父让我再娶一个,我宁可一个也不要。”他仿佛遭遇了洪水猛兽一般。
明远帝忍不住轻笑起来。
早知道这人不喜欢女人,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看他二十岁的人还没娶亲,想来若真逼他,只怕娶回去也只会惹他不喜。
他若真不碰那姑娘,倒成结仇了。
这林大姑娘,倒也不错,既如此,那便罢了。
“行,当初你父王便向朕请求过,许你自己婚事作主。你看着那林大姑娘顺眼,朕便给你们赐婚。”
赵至淳的腰弯得更低了,“谢皇伯父,不过暂时不用。林大姑娘是个不喜拘束的性子,侄儿想先与她谈谈,再请求赐婚。”
明远帝失笑,“你倒是会为她着想。”
赵至淳微有惭愧,“侄儿不懂女子所想,怕她不喜侄儿心口笨拙,与她先说清楚,若她难以接受,也不强人所难,免得人家说皇室仗势欺人,她毕竟是忠义伯的义女。”
想到死在任上的林如海,明远帝叹了口气,“行,便依你。”
过了两日,义康王府下帖子请林家、贾家几位姑娘去府上游玩,贾母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王府哪是想请姑娘们去玩,明显是让晴雯去熟悉那里,再细聊些什么的,偏又避开自己,真是——
她若真成了世子妃,那林丫头和宝玉以后的婚事,岂不更波折了?
毕竟府里如今除了国公府的门楣,也没个拿得出手的差事,宝玉又还未考取功名,唉!
王熙凤见贾母一脸不愿意,等姐妹们走后,折回来劝道,“义康王府后宅干净,王妃又是个心善好说话的,晴雯妹妹便是有许多不会,也问题不大,重要是皇上器重王府,可以帮衬娘娘,也可以提携咱们府里。”
如果能借助王府的势力一二,外头的事,也不用色色都要贾琏出去打点、打听。
她小心觑了觑贾母的脸色,“晴雯妹妹性子是直接,说话有时不那么中听,可心不坏,比那口蜜腹剑的可好相处多了。她又没有别的要求,只是不想人插手她的婚事而已,且这婚事是王府提出来的,咱们谁也拒绝不了。”
何必为个不可能拦阻的事,得罪两方呢?
“再说,听那日王妃的意思,还得世子点头呢,成与不成还得看晴雯妹妹与世子如何谈的。”
都是有主意的人,给他们提供个机会,让他们自己商量就完了,何必横插一杠子?
看人家王妃,就是来递话和提供机会的,什么都不多说,多好!
晴雯将来若是嫁过去,肯定不会有婆子不和的问题,人家王妃豁达着呢,一点儿也不多事。
说真,王熙凤都有点羡慕。
贾母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闭着眼睛假寐,后来也没拦着她们姐妹出门。
于是,季晴文、林黛玉、贾探春、贾惜春四人便去王府了。
马车停在侧门,义康王妃身边的沈嬷嬷带着人抬了轿子等着,一见国公府的马车停下,便殷勤地上前,搀扶着季晴文下车,恭敬地行了礼,问了其他三人安,然后又亲自带着去后宅。
搞得季晴文受宠若惊,林黛玉和探惜二人也暗暗咂舌。
谁说义康王府是纳妾来的?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嬷嬷都到大门口来接人了,还殷勤作小,能是纳妾的架势?
贾探春羡慕不已,暗道晴雯虽无父母、丫鬟出身,这运道着实是好,幸而自己从未与她红过脸、吵过架。
每人一顶青锻软垫的小轿,由小厮们抬到二门处,再由大力婆子往里面抬。
沈嬷嬷在季晴文的轿旁轻轻道,“府里大,王妃担心姑娘们受累,就花园宴客。”
帖子上写的就是赏花,自然是在花园。
季晴文道,“王妃费心了,嬷嬷辛苦了。”
沈嬷嬷只觉得这将来的世子妃漂亮又大气,说话随和,是个极好不过的人,脸上露出几分由衷的欢喜。
园子里佳木葱茏,奇花闪灼,楼阁精美,花香扑鼻。
从蜿蜒的游廊来到一处湖边,湖边有座精致的八角亭,义康王妃就坐在这里。
一见她们过来,就冲她们微笑招手。
几人来到亭子前,行了礼才走进去。
“晴雯,来我身边坐。”义康王妃道,然后又让林黛玉坐在她另一边,让探、惜二人坐在她对面,因为是圆桌,姑娘们身量小,倒也不显拥挤。
在国公府的王妃还有几分端着的架势,在义康王府可就随和多了。
一直握着季晴文的手,问了她这几天吃饭、休息如何,又问林黛玉身子如何、看了些什么书,又问了探春和惜春几句。
吃了点心,便带着她们去了花房,漫步于花间,品鉴她侍弄的花草。
义康王妃指着一盆紫红色花瓣、格处艳丽的花道,“这紫龙卧雪,是我亲自打理的。”
季晴文道,“养得真好,我向来不会打理花草,家里的盆景都是妹妹和嬷嬷们打理的,要不就是从外面买。”
她想告诉义康王妃,我文化水平不高,夸赞的言辞稀少,也与您没有相同的志趣。
可义康王妃却道,“你们年轻人好动,事情又多,哪里有空打理什么花儿草儿?你瞧见那盆瑶台玉凤没有,他们兄弟孝敬我的,说要祝我长命百岁,可放在这里都没管过,还是我带花匠打理的。”
她状若生气冷哼一声,“混小子们既不贴心,嘴又不甜,办事也只会个花架子,。原是说哄我的,结果害我日日操劳,为了养活这盆花,我都瘦了好几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