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结扎是个小手术,雪园的治疗室就能完成。
但医生极力阻止:“您的身体状况,实在经不起……”
聂闻屿态度很坚决,躺上了手术台。
田曦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接到老妈电话:“下个月就过年嘞闺女,什么时候回家?”
她猛地浑身激灵了一下,仿佛一个入戏的戏痴,从豪门的爱恨情仇里被人猛然一把拽回烟火人间。
看着窗外的景色,眼泪汹涌而磅礴。
上个冬天仿佛还在眼前,但她现在嫁给了最不想嫁的男人,却不能告诉至亲父母。
“可能……年底会有点忙,可能要晚点吧。”
田妈在那头纳闷儿:“你的超话里也没什么行程啊?忙啥呢闺女?
除夕回不回得来?回不来我和爸爸去元城陪你?”
“能回,最近就是各种年会,应酬嘛,一年到头就靠年底。
妈,你和爸保重,我买些年货快递回去。”
“不用啦不用啦,你过年都要节食,姐姐他们今年去甘甘爷奶家,就咱三个加上悠悠两口子,能吃多少啊?”
田曦擦掉眼泪:“不买年货都没年气,咱吃不了的送些给邻居和亲戚。
妈不说了,有人喊我。”
“唉唉,早点回来就成。”
慌乱的挂断电话,她站在落地窗旁发呆。
辛蒂亚软绵绵走过来:“太太,二少爷来了。”
自从聂闻屿进了手术室,她就跟自己的儿子不能生育一样,天塌了似的,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田曦没回头:“就说这里不欢迎他。”
如此轻慢的态度,再一次激起了辛蒂亚深藏的怒气:
“太太,先生的爱就如此让您不屑一顾?非得要他众叛亲离?”
田曦依旧没回头,轻哂:“你稀罕啊?拿去啊。”
“你……”
辛蒂亚眼圈一红,深吸了好几口气:“太太,我向您辞职。”
这个如坟墓一般走向灭亡的聂家,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盛潼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看着辛蒂亚并不感到意外。
田曦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抬了抬手:“盛潼,按流程办。”
盛潼低下头,带着辛蒂亚离开。
到了无人处,辛蒂亚拉着盛潼的胳膊:“现在少爷什么也不管,她一手遮天,你跟我一起走吧?”
盛潼摇摇头:“少爷没多少日子了,连我都走了,谁照顾他?”
辛蒂亚失声痛哭:“我说的是气话,想让她好歹有点人性……
我不走了,我也要守着少爷!”
在哥哥的地盘上,只等来一句:“少爷现在不便会客,二少爷请回。”
这对聂林溪来说,还是生平头一遭。
他直视老管家平静无波的双眼:“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跟母亲闹成那样?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盛潼低下头:“我会转达您的话。”
聂林溪取下挂在胸前的怀表,不断打开又阖上:“……大嫂在做什么?我能见见她吗?”
“太太恐怕并不想见您。”
聂林溪缓缓点了几下头,忽然一脚踢飞了茶几,手里已经握上了武器。
“潼叔,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大哥,一会儿就说是我对你不敬,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盛潼瞳孔轻颤,沉默数秒后,顺从的走到了他跟前。
聂家早就乱套了,再乱一些又何妨?
聂林溪以管家盛潼为人质,一步步逼近田曦所在的地方。
田曦坐在法兰绒椅上,身前和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保镖。
Ken因为聂闻屿被田曦暗算一事,已被革职流放,现在领头的是关明礼。
他冷面挡在田曦面前:“二少爷在雪园动武,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哥在哪里?”
关明礼不说话,侧身看向田曦。
田曦嘴角浅浅一勾,这是搁她跟前演戏呢。
盛潼的身手吊打两个关明礼,能如此轻易被聂林溪挟持?
还有关明礼,虽然因为聂闻屿的命令不得不对她恭敬,心里恐怕却恨死了她。
这些人一个个,怕是巴不得聂林溪趁乱结果了她。
不过她也不怕,反正也不想活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她慵懒的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聂林溪,麻烦你滚出雪园,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
聂林溪眼神顿时变得冷怒:“我要见我大哥。”
田曦吞下一口苦涩的咖啡,懒得再跟他废话,对关明礼下令:“开枪。”
关明礼双眸睁大,不敢相信她会发出这样的命令。
田曦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我还使不动你了?打量聂闻屿今天出不来了是吗?”
关明礼抿唇,下颌线绷得死紧。
Ken跟聂闻屿一起长大,为了一个田曦,先生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缓缓抬起右手,瞄准了聂林溪脚侧的地面:“二少爷,得罪了。”
砰!
金石飞溅。
拥堵的走廊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兄弟相残,预示着聂家的分裂正式拉开帷幕。
人质已经不起作用,聂林溪一把推开盛潼,“好啊田曦,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小瞧了你。”
田曦懒洋洋的一笑。
聂少爷好大的脾气,不过是对他脚边来了一下,就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屈辱。
那他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自恃身份和资本,看不顺眼的就打压,毁人前途、踩人脸面,难道还算手下留情?
“你要怪就怪你哥,是他非要给我跟你对抗的资本。
二少爷,以后有我的地方麻烦你都低下脑袋避着些,因为我看你一眼都嫌脏。
滚吧,再废话就不是打地上了。”
聂林溪自出生至今,虽然是个婚外情的产物,但想来还没受过如此轻慢的对待。
只见他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铁青,活生生咽下这莫大的冤屈。
他看向田曦身后紧闭的大门,大约过了半分钟,才扔掉武器,缓缓转身。
所有人沉默着为他让出一条路。
盛潼痛心疾首。
他想告诉聂林溪,少爷并不是不想见他,而是正在做手术。
可是身为一个合格的管家,私自透露主人的隐私是大忌。
即便两人是兄弟。
他好似眼睁睁看着辉煌巍峨的聂家在眼前一寸寸分崩离析,却什么也不能做。
老管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连日阴霾的天气忽然变得清朗。
一缕阳光斜进来,打在田曦的眼皮。
她转过头背对光明,似乎被刺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