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沥州兵马不足,冯玉虽骁勇,以火油及巨石拖延了数个时辰,但如今也已穷途末路。
突厥本士气高涨,直将沥州视为了囊中之物,可谁想到本该在逐州的明砚舟突然领兵出现在了这里?
战场之上,形势顿时逆转!
沥州军本欲背水一战,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以身挡在城池、百姓身前,如今援军已至,怎能不群情振奋!
吴峰眼见突厥已处于劣势,眼底已然血红,只反执着双刀,迅速朝前奔去。
他本就武功高强,这些年虽东躲西藏,但手下招式依旧凌厉,阻挡他脚步的沥州兵士避之不及,顷刻间俱死在他的刀刃之下。
鼻尖是冲天的血腥味,吴峰神色未变。
冯玉执剑之手已在隐隐颤抖,他紧咬牙关,手中长剑直刺入敌人的胸膛。
余光中瞧见吴峰脚步不停,已朝着明砚舟而去,他立时便抽出了剑,口中奋力高呼:“王爷,小心!”
青州军策马而来,倏尔便已将突厥兵士围在中间,经年旧恨滔天,手中剑招毫不留情,招招欲取敌人性命!
突厥的弓箭手这才想起挽弓,可羽箭还未曾搭在弓弦之上,冰冷的剑刃已至身前。
吴峰见青州军势如破竹,心下更为愤恨,他一脚蹬在巨石之上,随即一路踩着兵士的肩膀朝着明砚舟奔袭而去。
无尘剑时隔多年,再次染上突厥人的血,火光映照之下,只觉寒芒更甚从前。
明砚舟早就瞧见了他,手中缰绳一松,身下踏雪立即扬蹄向前奔去。
有执刀欲拦者,可人再如何健壮,又怎能敌得过疾驰的骏马?
踏雪一路带倒数人,倒是威风得很。
吴峰已在近前,明砚舟一勒缰绳,踏雪厉声嘶鸣,前蹄立时抬起,鬃毛飞扬。
可马背上那人神情沉静,面上毫无惊惧之色,只一个旋身,顺势下了马。
手中挽起一道剑花,无尘刀柄重重拍在马臀之上,踏雪受了这一下,转身便掉头离去,身姿无比矫健。
身侧有突厥人嘶吼着攻来,明砚舟手下动作极快,那柄长剑似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顷刻间从其脖颈上划过。
热血喷溅至他面上,俊秀的面庞上顿时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吴峰瞧见自己的手下丝毫近不了他的身,口中低吼一声,手紧握双刀朝他奔去。
明砚舟将无尘从一人胸膛中抽出,余光中瞧见锋芒已至,一个侧身便躲过了凛冽的杀意。
不过须臾,二人已过了数十招。
而吴峰见自己实难招架,心中已惊异非常!
二人又过了几招,明砚舟略一抬眼,对方的破绽便已在他眼中。
他瞧准时机,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刺过去,可吴峰自也不是吃素的,他躬身避开,抬起腿直冲明砚舟腕骨而去。
明砚舟神情一动,他立时便高举了右手,随即左手出手如电,五指张开紧握住吴峰的脚踝。
后者顿觉不妙,可此时全身已然动弹不得。
只见明砚舟右肩沉下,无尘剑柄勉力重重砸在吴峰膝弯之上,骨裂之声清晰传来。
后者顿时惨叫出声。
到底是求生心切,吴峰咬着牙顺势沉下身子,随即一个侧身便从明砚舟手中逃脱而去,而被砸中的那条腿如同废了一般,已使不出半分的力。
身上铠甲满是尘土,面上又是血又是泥,发髻散乱着,已然狼狈非常。
可吴峰刚借着双刀支撑勉力站起,那无尘剑已至身前。
他竭力稳住身形,抬起双刀去挡,双臂肌肉瞬间绷紧。
他掀起眼皮只见双刀撞上那柄长剑,火花四起,无尘剑身顿时一弯。
明砚舟眼神已然凌厉,执剑之手猛然翻转,只见寒芒闪过,下一刻那剑刃已狠狠拍在吴峰面庞之上!
吴峰避之不及,回过神来时只觉半张脸都没了知觉,喉咙中似尝到了些许血腥味,他艰难咽下。
明砚舟如今怎会放过他,手下杀招接踵而至。
吴峰被逼得步步后退,他自诩了解明砚舟,可时至今日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轻敌!
他眼中恨意凛然,但吐字已不清晰,声音嘶哑难听:“明砚舟,你为何处处要与我为敌?”
明砚舟边朝他逼近,边挥剑斩杀围上来的突厥人,他闻言沉沉瞥过去:“你今日若不领兵前来,我或还能留你几日!”
吴峰眼见无尘朝自己刺来,他抬手拽过身旁兵士,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便将其挡在自己身前。
那突厥兵士眼中乍泄诧异之色,他低头瞧着贯穿自己身躯的长剑,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罪魁祸首,头一歪就断了气。
吴峰早便松开了手,拖着那条伤腿朝人群之中奔去。
青州军已与突厥人战在一起。
遭遇前后夹击,突厥士气已泻,竟是急急败退。
明砚舟抬腿狠狠踹在一名突厥兵士胸口,只见对方如一只破败的风筝一般飞出去,身子重重撞上后头挥刀而来的突厥人。
数十人跌作一团,随后还未再爬起来,便已被赶来的青州军斩杀。
吴峰拖着伤腿跌跌撞撞地朝前奔去,他征战多年,怎不知今夜败局已定?
马匹就在前方,只要上了马,只要上了马!
他眼中谋算乍泄。
可世事怎能尽如他心意?
眼见明砚舟已在身后不远处,吴峰目眦欲裂,额上迅速沁出些冷汗。
而身旁的突厥兵士面庞之上再无笃定之色,两相夹击之下,士气再难起。
吴峰脚步不停,他高声道:“谁都不许退,杀!”
明砚舟身后是紧随而来的青州军,他们一路士气高涨,直将逼近的突厥人杀了个干净。
冯玉率领沥州军已一反颓势,也是一路高歌猛进。
突厥的旌旗徐徐倒下。
蒋怀先站在城楼之上瞧见这一幕,面上难掩激动,他从一旁兵士手中夺过鼓槌,迎着风大力敲向鼓面。
擂鼓之声清晰传来。
吴峰艰难地往前奔跑,终于见到那马匹已在不远处,他立即以手为哨。
果见那马儿闻讯而来,它跃过火焰,不过几息便已至身前。
吴峰心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颤意,他抬手紧紧握住缰绳,下一刻便想攀上马背。
明砚舟怎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见他脚步一顿,随即足尖一点,一柄弯刀已在手中。
吴峰手脚并用爬上马背,还未坐稳耳畔便响起破风之声,他心下顿时一凛。
循声望去,只见一柄弯刀如离弦之箭,带着凛冽杀意直奔自己而来!
沾着血与灰尘的眉眼中盈满震惊,他立即抬起双刀去挡,可那挟风而来的弯刀力道之大,一时难敌。
他本就未曾坐稳,随即便结结实实地摔下了马背,沉沉砸入泥里,双刀也已脱手而去。
吴峰丝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他咬着牙爬起来。
可下一刻,那柄眼熟的长剑已然横在自己身前,只见明砚舟从旁走出来,神情冰冷至极:“还想逃吗?”
吴峰浑身尽染灰尘,他偏过头吐出一口浓痰,面上恨意难掩。
“可我不能让你逃走。”明砚舟将剑刃抵近他的脖颈,恨声道:“新仇旧恨,你我未曾清算的账,今夜便好好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