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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将军?”

张平在床榻上醒来,看见夏侯献就坐在床边,赶忙硬撑着病躯欲起身行礼。

“君不必多礼,快些躺着。”夏侯献轻声道,“好生歇息吧,不如就先在辽东休养,等病好了再回蓟城。”

张平惨惨笑道:“大将军不必安慰我,医师所言,属下已经有所耳闻了....况且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自然是清楚的。咳咳!”

夏侯献没再说那些无用之言,沉默半晌后问道:“君有何遗愿?”

张平撑着床榻坐起身子,勉强靠在床榻边缘,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这才转过他苍白的脸庞。

“我自知没有大才,自从入将军府以来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政绩......咳咳!但也尽我所能的完成了大将军交待的工作,至少算是尽忠职守了吧。”

夏侯献点点头,他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只回了一句:“君的功劳,我看在心里。”

张平露出笑容:“不瞒大将军,有一件我本想烂在肚子里的,但既然大将军来了,我想请求大将军一件事。”

“说吧。”

张平稍稍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想必大将军是知道的,我家族不旺,到了我这一代,膝下只有华儿一子.....可华儿今年还不到五岁,待我死后,他们孤儿寡母的该如何苟活于世...唉~”

张平深深地叹了一口,又道:“我斗胆问大将军一件私事,是否纳了涿郡刘氏为妾?”

夏侯献点点头。

“她,她是我...”

张平话未说完,夏侯献便先开了口:“她是君的妻姐。”

“大将军竟是知晓此事吗?”张平惊讶道。

“阿韵跟我提过。”夏侯献道,“只不过,君始终没在我面前提及此事,我便没有多问。”

“我本不愿这般...”张平本想说‘趋炎附势’这个词,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

“君勿要忧虑。”夏侯献读懂了对方心意,自然不会推辞,遂道:“君之妻子,吾养之。”

“好,好啊。”张平缓缓吐出一口气,表情释然了许多。

当然,夏侯献不会对张平的夫人产生非分份之想,他在意的只是张华....还有对这位恪尽职守的属下一份宽慰。

.........

八月中旬。

辽东半岛,沓渚。

港口处,十几艘艨艟紧紧停靠。

吴军主舰上的羊衜一脸愁容的看向远方。

甲板上“咚咚咚”得跑上来一亲信,快步上前拱手禀道:“羊督军,魏军在县城中设伏,我军大败。”

羊衜心中一沉。

要知道,他的船队到了辽东后,很快便得知公孙氏已被屠诛的消息。

这本就让他大吃一惊。

他不得不赶紧找补,打算趁着魏军刚刚经历大战,又对辽东一带不甚熟悉,趁机劫掠些人口物资回吴,这样也好有个交待。

可现在,怎么连口汤都喝不着?

“知道魏军是何人领兵吗?”羊衜好奇问道。

“似乎是辽东太守,杨祚。”亲信又补充道,“哦,是以前公孙渊的部将。”

羊衜默不作声,感觉到很是压抑。

自己极力主张跑来辽东,若是连点人口都掳不回去,按着孙权那个性子,自己怕是要被流放岭南。

这时,甲板上跑来一小卒:“羊督军,魏军派人送来了信。”

羊衜拿来展开一瞧,当场愣住。

信中所言:看在你与我外舅同名同姓的份上,这次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青州水军将在两日内必至。

他感到有些无奈,这是魏国征北大将军的最终警告,他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选择离去。

“走吧。”羊衜叹了口气,随即下令。

“我们回建邺吗?”

羊衜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不, 我军转道三韩,好歹得带点战利品回去。”

“喏。”

.........

九月十五。

夏侯献率大军返回了蓟县,毋丘俭则是留在辽东继续处理战后事宜。

近来,庙堂前来犒赏三军的使节还在路上,幽州各郡终于迎来了一次真正意义上休养。

秋风瑟瑟,雁过留声。

这日,夏侯献带着亲卫前往燕山秋猎,一行人中却有一人显得与众不同。

文绮罗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皮甲,身后是一件玄色的披风,骑马持弓,英姿飒爽。

“阿绮多久没开过弓了?”夏侯献捋着缰绳,扭头问道。

“妾也不记得。”文绮罗并未说谎,若不是郎君忽然来了兴致,自己都快忘了曾经是一个武人。

“我记得初次见你时便是如此打扮,这才像你。”

夏侯献随口赞了一句,却不知这句话撩拨着她的内心。

走着走着,文绮罗提醒道:“郎君还是要当心点,万一有猛兽出没呢。”

“无碍无碍。”夏侯献不以为意。

实际上这地方他早派人肃清过,顶多有一些山间小鹿这种相对温顺的猎物。

果然,他们一进林地,一只小鹿便成为了众人的目标。

众人你追我赶,很快将小鹿逼到了一处闭塞之处。

“愣着做什么,自己动啊。”夏侯献把这个机会让给阿绮。

文绮罗“哦”了一声,匆匆抬弓搭箭。

好在多年的肌肉记忆还是有的,尽管第一箭并未射中,但之后的第三箭终于是拿下了猎物。

“感觉怎么样?”夏侯献笑问道。

文绮罗俏皮道:“看来郎君今日有口福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哪是?”

“罢了。”

夏侯献说着,命人把小鹿抬走,然后遣退左右,拉着文绮罗骑上白马。

“我们再去找找看。”

“嗯。”文绮罗点点头。

于是两人便一头扎进丛林深处。

或许是前些日子肃清太过的缘故,此处的小动物真是少得可怜,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马背上,文绮罗轻声道:“郎君为何忽然有如此雅兴?”

“近些日子你辛苦了。”夏侯献坦然道,“阿韵也有了身孕,华儿只能暂时麻烦你来照顾。”

是的,张平亡故了,他甚至没能回到幽州。

然而更令人遗憾的是,张平的夫人刘蓉也因夫君离世而悲痛欲绝,在上月末撒手人寰,张华只好由姨母刘韵看顾。

“华儿是很可怜。”文绮罗道,“不过,照顾小儿什么的,妾都习惯了,不妨事。”

“哎,怎么了?”文绮罗发现郎君猛得勒马停了下来,这让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一倾。

夏侯献感受到了背部的柔软,随即下了马,伸出手来:“下来吧。”

文绮罗不知何意,却还是乖乖听话,嘴上问道:“郎君要做什么呢?”

夏侯献附耳轻声说了一句,文绮罗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惊讶问道:“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