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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

夏侯献稍一思索,马上吩咐道:“拿图来。”

“丞相稍待。”裴秀起身离席,不多时返了回来,手中拿着他新绘制的大魏地图。

这一份绘得是魏吴的荆州边界。

自魏国占据南郡以来,魏国荆州南部的疆土最南到达了公安、孱陵一带,东至枝江,西至江夏郡的竟陵。

如今它被吴国的宜都郡、江夏郡、武陵郡、长沙郡环绕,乍看上去像是一把匕首插入了吴国的版图。

武陵、长沙倒不足虑,别看吴国疆域广大,但其精华只在于大江沿线。

如今魏国虽占据了南郡,勉强控制了大江上游航道,但更上游西陵始终是南郡背后的一根刺。

西陵督步骘手握重兵,步氏也在西陵经营了多年,不容小视。

若是现在对其动兵,万一孙霸从武昌进兵,跟步骘来个左右夹击,那好不容易拿下的南郡恐怕凶多吉少。

但若是等二孙相争,把兵力都压到扬州战场,便可趁步骘孤立无援,一举拿下。

届时大江上游连上一片,保证后方安稳,才可安心蚕食荆州全境。

夏侯献对杜预的远见表示赞许。

在那之后,他开始向众人阐明自南征归来后,一直在心中筹划的事——新置州郡。

简单来说,原有荆州地域不变,改为襄州,治所襄阳。

而此番从吴国手中夺来的荆州地界,划为荆州,治所为江陵。

并且在荆州地区设立江北都督区。

这又是一个分蛋糕的操作,可以用来犒赏自己的心腹。

而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既得利益。

此番南征是夏侯献一手策划,最大的功劳自然也是在他这里。

但是王昶本身就是都督荆、豫二州,此番再把南郡划到他的治下,未免权势过重。

夏侯献不能把旁人都想得那么好,即便是再忠心的心腹也不可能让他拥有对抗朝廷的实力。

不过为了安抚王昶,夏侯献打算将江北都督区设置为二级都督区,战时可归王昶节制。

当然这种分权的小心思大家都能看出来,但夏侯献相信王昶是个体面的人,定然会体面的接受。

这一招是跟司马昭学的。

为什么历史上在淮南三叛之后便没有人再起兵反对司马氏?

一方面是由于前面几次叛乱把反对者清理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则是要归功于司马昭在都督区上的分权。

这一举动使得大魏很难出现动辄调动十余万大军的军头。

.......

次日朝会。

“什么?荆州...襄州?江北都督区?”

今日,皇帝曹芳照本宣科地宣布了此事,台下一片哗然。

大臣们面面相觑。

此前,废平州将其纳入幽州的提案刚刚通过,怎么这时候又要新设大州?

对此夏侯献这样解释:由于辽东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废平州的用意是为了防止地方割据,再次出现一个公孙渊的存在。这个提案很合理,所以他才同意。

而荆州一事却是不同的,荆州毗邻吴国境地,战事频发。

大魏南线往后几年的重点是训练水军,待机伐吴。

然而原荆州地域甚广,北至南阳,南至南郡,荆州的中心设得太靠北,则支援不力,设得太靠南则荒废现有的基础,从而导致顾此失彼。

这个理由姑且说得过去,不少朝臣纵是看出了丞相心思,却也不多言语。

不过还是有大臣出列,提出了异议。

“陛下,臣以为此事有待商榷,新置荆州不过南郡弹丸之地,根基孱弱。况且本有荆、豫都督区,再设立江北都督区,恐怕不妥。届时若逢战事,调度不一,恐于战事不利。”

夏侯献不语,而曹芳却是跟这人聊了起来。

“爱卿所言有理,朕....”

“咳!”夏侯献突然嗓子有点不舒服。

曹芳立刻住口,看了一眼坐于身旁的夏侯献,对那大臣道:“不过这军国大事,相公自是会看得深远一些。”

夏侯献又咳嗽了一声,面带歉意:“臣昨日偶感风寒,望陛下见谅。”

“相公为国事操劳之余,定要保重身体。”

“多谢陛下体恤。”

这事就在这一声咳嗽中推进了下去。

趁着今日大朝,夏侯献索性把新的任命给定下来。

当他说出江北都督区的都督人选之时,全场再一次陷入一片哗然。

现任中书令,东莱人,王基。

王基今年五十有六,文武兼备,才德过人。

早在淮南时期,夏侯献便看出了他在军事上的造诣,只不过阴差阳错的做了文官这么多年,着实可惜。

夏侯献知道王基心怀大志,定不甘于只在中书台任上度过一生,所以他愿意主动给他这个机会。

更重要的是,王基没有特定的派系。

在青州、淮南,他可以跟着王凌东征西讨,在洛阳他亦可受司马懿的举荐,担任郎官。

这样的人相对纯粹,只需要把他放在他该在的地方,他就能发光发热。

听到这个任命,朝臣们大多只是惊讶,并没几个人反驳,毕竟王基资历是有的。

于是王基加封镇南将军,假节,都督江北诸军事。

而后,朝会又决定了几个不同的任命。

平南将军、江陵太守司马昭迁荆州刺史。

江夏太守王濬迁江陵太守,加龙骧将军。

胡遵迁徐州刺史,诸葛诞迁豫州刺史,加安东将军。

另外,南征的一大功臣马茂受封中军大将军,当阳侯,陆抗加封安南将军,江陵侯,遥领交州牧,以示恩宠。

........

荆州,江陵城。

“哼哼~~哼~~~”

司马昭哼着小调,在府堂里喝着小酒。

“使君,胡司马来了。”

“让他进来。”司马昭一摆手,又给面前另一个空酒杯满上。

“来,玄武。”见胡烈进来,他赶忙招呼,“给你倒好了。”

胡烈坐下,接过酒杯,“看来使君心情很好。”

话刚出口,他却觉得这话有点多余。

升官了能不好嘛。

他原本只是太守府一小小都尉,现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自己也是刺史府的军司马了。

司马昭笑道:“双喜临门啊,我不仅仅是为你我而高兴。”

“那还为何事?”胡烈问道。

司马昭面颊微红,吐出一口酒气:“天子大赦天下,我大兄终于摆脱了先帝时期的禁锢,可以出仕啦!”

“甚好,甚好!”胡烈也为司马昭高兴。

“是吧?”司马昭拍拍胡烈的后背,“今日我高兴,我们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

“司马使君!”忽然,一小吏慌忙跑来,扰了两人的雅兴。

司马昭面露不悦,刚想大骂,那人却率先递上来一封书信。

这是司马师的亲笔,司马昭匆匆拆开封泥,打开一瞧,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他哇得一声伏在案上,一把将酒杯全推翻在地。

胡烈不知发生了什么,忧虑地问道:“使君,发生了何事?”

半晌,司马昭才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他,颤声道:“家母,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