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八月
到了八月初，天气渐热，如叶繁预料的那般，烧烤生意已经出现了不少跟风。
如今的问水县，娘子烧烤，榕树下烧烤，文曲星烧烤，就连宴兴楼都推出了独家烧烤菜单，各门店星罗棋布，至少十来家烧烤店，更别提还有不设店面的烧烤摊子。
这还是大浪淘沙后的结果，跟风生意刚兴起那会，问水县着实过了段笼罩在烧烤烟火气里的日子，后来随着口味技术等各原因，一些店摊黯然退场。
不过叶繁发现大众的智慧果然不是个人能比，他当初头疼半天的天价烧烤架，人家黏土一拉，直接塑了个又长又方的陶器，既美观又方便，还能移动。
不像自己砖头堆砌的烤台，固定且毫无审美。
学到了！配上！
问水县的烧烤江湖经过一阵拼杀，公子烧烤依旧稳坐龙头老大的位置，如今已扩张至五家店铺，生意范围从码头蔓延至中央商圈。
当然，不可避免地遇到地盘帮派问题，叶繁既然清楚了此时做生意避不开这个麻烦，要是一般的生意，交个保护费也就算了，公子烧烤金字招牌如日中天的生意，人可不满足这一点点。
叶繁干脆来者不拒，五家公子烧烤店，除了第一家，剩下的都有黑帮股东背景，集齐了问水县势力最大的四大帮派。
尽管如此，公子烧烤生意版图扩张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的叶繁实打实是拥有五十多号员工，出行以马车代步的东家了，店里需要用的驴车也多买了三辆，甚至还租赁两个小院子，以充当员工宿舍，到如今这个规模，还继续拿侯府下人充当员工明显不合适，除了一店的小伙伴，其他分店的员工都是社会招聘。
一店的员工也搬离了裴府，当先住进八人间的上下铺员工宿舍。
叶繁在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就顺便把除赵南外其他人的卖身契都给买了来，发还回去。
几个下人而已，裴府自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除了侯府高级人才赵南，属于特别调派，他的卖身契在侯府大房手上。
那夜，看着各位为恢复自由身的小伙伴各种狂喜，赵南松了口气，还好，要拿回卖身契，他可就回不去侯府了！
只是，真的有必要回去吗？
在这里不需要阿谀奉承谁，做好自己的事，月俸高赏金多，也不会不小心得罪哪个主子遭受无妄之灾。
挣扎的心思在八月的第一天，赵南被升职成四号分店店长的时候，开始寻思着怎么用委婉的语言跟世子要回卖身契。
黄小山不知道赵南的心思，见他脸色有些奇怪：“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不？”
“没了，一切都好，我……我会好好做事的。”赵南以为会很艰难，实际好像也不怎么为难的开口，他自己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风水轮流转，如今的黄小山身为叶繁的心腹，隐隐是所有人的上级。
黄小山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替东家完成赵南新店长店铺各项事宜交接工作完毕，他和黄小华直接到了黑龙帮，轻车熟路地进门。
每月的分红，都会在次月初送到各个帮派。
黑狼帮明亮的议事大厅里，熊大接过黄小山呈上的锦盒，送到首座上的帮主杜平手中。
“你们东家倒是会做样子。”瞧着那秀美的锦盒，杜平嗤笑一声，熊掌般的手掌一紧，臂上肌肉沟壑分明，锦盒绷碎，里面的银票被捏在手中。
分量十足，杜平数着银票，满意地笑了。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黄小山见杜平数钱动作停下，躬身道。
杜平随手将一叠银票甩到桌上，沉吟着道：“听说，你们东家成了艺朵姑娘的入幕之宾？”
黄小山道：“这我只知道东家确实去过玉春楼，其他的不太清楚，杜帮主，在下只是个小小雇工而已。”
“谦虚了，谁不知道叶东家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吩咐你去做，黄兄弟在叶家，可不是个小小雇工。”
“大不大小不小的，到底只是雇工。”
打了几个月交道，杜平知道这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也聊不出个什么来，挥手让人走了，看向熊大：“你怎么看？”
熊大摇摇头：“看不懂，那姓叶的年纪轻轻，本事不小，据说那天是人手不够，他亲自送餐去了趟玉春楼，呵，别的送餐顶多拿几两赏银，他倒好，看台上有把古筝上去弹了一曲，就被艺朵姑娘请上楼探讨了一番琴技。”
“现在，没点手艺不敢当送餐员都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了。”
他顿了会，迟疑道：“我总觉得，一切太顺利了，似这样有本事的人，不该如此轻易就接受咱这样空手套白狼的入股要求，但他却似乎没当回事地接受了。他其他分店，也都让地盘上的势力入了股，这每个月分出去的红利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当真不心疼？”
杜平默然，设身处地地想，无疑是心疼的，所以他们要做好了叶繁会闹的准备，结果，风平浪静，每月初分红银子准时到账。
“先这样吧，他要能好好给咱挣银子，外面见着了给他几分面子也无妨，他要有什么别的心思，咱也不是不能给问水换个县尉。”
……
黄小山走出黑狼帮，与侯在外面的黄小华汇合，又给另外几家黑帮送了分红银子，回去路上，黄小华狠狠呸了声：“晦气。”
“下次这活你要不找别人跟你来吧，那么多钱就那么白给出去了我心疼。”
黄小山白他一眼：“也不是你的钱。”
“我与东家同心同德，感同身受。”
“得了吧。”黄小山道：“放心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黄小华闻言一个机灵，狐疑道：“东家又给你派什么活了？”
“没有。”黄小山摇头，心中情不自禁想起宿舍枕头下那叠写着各帮派势力种种恶行的诉状。
可有什么用呢？
全是他瞎编的啊！
他还想着出去探听点真人真事，东家说不用，指不定还会打草惊蛇，本来就是用来搞个气氛，随便瞎写下，找几个人签字按手印就行。
黄小山百思不得其解。
……
……
此时此刻，玉春楼人影耸动，从大堂散座到二楼十几间包厢全部客满，外头还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人山人海。
玉春楼一姐艺朵姑娘登台献艺。
青楼在大靖朝如今依旧是指豪华雅舍，高户豪门的雅称，至于之后会不会沦为某不可说之地代称的词暂不可知。既是以雅为名的娱乐场所，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至少不会直接露骨地卖。
主要还是以表演为主。
楼园里的姑娘，无疑就是这个时代的明星，而花魁艺朵，那是流量明星！
不过比起那些演技烂得要死的流量明星，叶繁觉得这位给过十两送餐费的大客户手上是有真功夫的。
至少作为业余民乐爱好者，听过无数演奏会的叶繁觉得这古筝弹得着实没谁了。
峥峥琴音，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一曲毕，全场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