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赚了点钱心大了膨胀了是吗？县令大人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几十上百号的人，你一句话要他们死他们就要死了！了不起啊！叶东家！你真是个了不起的！”
“你给我滚！我叶家，小门小户，受不起叶东家你的神通广大，没这个命享这富贵！”
“你消消火，话别乱说，这父母在不分家，你赶繁哥儿去哪啊。”张氏抚着叶蓝山胸口，将人劝坐下来。
叶蓝山怒得喘息都重了：“你不知道他做的事，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你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我真怕这叶家上下有天被你拉着下了地狱！”
“呸！乱说什么！”张氏忍无可忍用力拍了丈夫一下，“给我好好说话。”
发泄了一通，叶蓝山倒是气顺了几分，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长子，心绪复杂：“我让你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呵，也是，你这会连县令大人都敢胁迫让他给你办事了，哪还看得上我这个县尉。”
叶繁：“……我没这个意思。孩儿只是，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让你丰衣足食。”叶蓝山抄起藤条要打，被张氏拦了两下，恨恨将藤条摔叶繁身上。
他长出口气，语重心长：“繁哥儿，你何时变得处事如此狠绝呢？”
“那些泼皮难道不狠不绝吗？爹身为县尉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们钻空子，明面上没杀人放火，背地里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抓，没有大罪，走走关系，没几天放出来了。”
叶繁道：“既然抓没用，那就杀了吧，有些事不是不能做，只是没有足够的利益不是吗？”
叶蓝山身为县尉，自然深知帮派毒瘤大害，只是这里面利益交缠复杂，若非裴县令出自盛京侯府，换个白衣县令就是有泼天富贵也未必有能力吃得下去。
“所以，他们逼你合伙开店的时候你就决定这样做了？”
叶繁默了下，还是道：“在你们说帮派问题不可避免，规费该交就交的时候。”
叶蓝山愣了下气得大笑：“敢情他们来不来惹你，在你这他们的结局早就定了？”
叶繁淡淡道：“他们收保护费就惹到我了。”
“……”叶蓝山气愤一挥手：“你，给我跪祠堂去！跪到天亮！”
……
不是高门大户，叶宅里的祠堂就是一间狭小的偏房，供着叶家二老爹娘的牌位。
烛光摇曳，光线昏暗。
叶繁按了按跪久有些酸痛的膝盖，干脆坐了下来，对叶蓝山的反应虽有错愕，但也理解。
一腔怒火里，满含的是对孩子的关心爱护。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行事准则，此次动作，确实太超过九品县尉的底线了。叶蓝山的害怕确实有道理。
叶繁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儿了，他有爹娘弟妹。
在现代，一个行将踏错，可能最多就是铁窗泪。在这里，最高刑法可是诛九族凌迟之类的……
他反省了一下，此次从诱饵，到各方势力比对以及对裴元川心思的揣测，把握算是很高的。
裴元川或许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好官，但确实是好丈夫好父亲，有裴小公子在，这样的人就算他不妥协，也不会下黑手，给自己在儿子心里留一个恶人的形象。
虽然以他对裴元川接触以来的印象把握不低，不过多少有点赌裴元川内心善良程度的高低了。
以后还需更稳妥些。
“大哥。”
夜深人静，一声悄咪咪的呼喊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门轻轻打开了缝，叶晓婷做贼似的溜进来，献宝似的呈上用油纸包裹着的烧鸡。
一回来就被罚跪祠堂到深夜，叶繁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客气撕下鸡腿就吃，烧鸡早放凉了，不妨碍饿肚的人觉得甚是美味。
“我就猜到爹肯定会罚你跪祠堂，还不许吃晚饭。”叶晓婷一副‘我早有预料’的自豪：“所以趁着爹还在堂屋训你，我偷跑出去买了只烧鸡，回来藏在了房间里。”
“嗯，聪明。”叶繁大口吃了两腿：“你这么聪明，怎么不记得顺便带点水来？”
“啊，我忘了！”叶晓婷惭愧，就要去取点水来。转过身去，她进祠堂就关上的门边，窗纸上黑影晃过。
“啊！”叶晓婷条件反射叫了出声。
门开，走进来的叶盛被突兀的叫声吓得差点没拿住手上的食盒。
他莫名其妙：“你喊什么？”
叶晓婷：“……你偷偷摸摸干什么？”
叶盛面无表情：“能光明正大还用这会过来？”
被怼无语的叶晓婷嘟起嘴，哼一声。
叶盛懒得理她，过去把食盒放下，在叶繁身侧一坐：“娘让我等他们睡了拿给你的，里面有个鸡蛋，小妹特地给哥留的，她跟爹娘一个屋出不来。”
叶繁看着他：“那你呢？三妹备了烧鸡，四妹留了蛋，母亲偷偷留了些菜，你啥也没有啊？”
“……”莫名的尴尬突如其来，叶盛默了下起身：“我去给你拿点水。”
叶晓婷看着二哥匆匆而去的背影：“大哥，我觉得二哥之前肯定听到我们说话了。”
“嗯，你真聪明。”
张氏留的饭菜不少，被妹妹投喂了一只烧鸡的叶繁没那么饿，干脆让弟弟妹妹也来吃点，凑个宵夜局。
刚吃没两口，叶晓婷就迫不及待问道：“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从没看到过爹这么生气！”
叶繁吐了把骨头，淡淡道：“社会上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叶晓婷气鼓鼓道：“你这是……歧视？对！就是这个词！歧视小孩子！大哥你说过的，歧视是不对的！”
“是吗？我说过吗？那我再教你个词，你知道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不？”
“……”
“大哥。”叶盛插话，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你，你杀人了吗？”
面对这般问话，叶晓婷呆住，叶繁微凛了眼色，审视的目光让叶盛倍感压力，忙道：“我就是听了一耳朵，爹，爹说什么几十上百人，你要他们死，他们，就死了？”
“少胡思乱想，这些事和你们没关系。”叶繁说完问叶盛：“你不回书院了？”
叶盛摇头：“不回了，再过不久就院试了，在哪看书都一样。”
“嗯，加油，争取搞个秀才回来！十二岁的秀才，不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的位置先占了！”叶繁鼓励两句，想了想，思索着道：“若情况顺利的话，可能我会和你一起去盛京。”
“啊？”叶盛初惊，后平淡应道：“哦。”
“你这什么反应？”
叶盛道：“没有，初闻有些吃惊，但想想，现在对大哥来说，去盛京不过是件小事吧，也就没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