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盛微愣一下，点点头收回要往船舱走进的脚步。
哪怕如今靖朝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有了质的改变，但无论何时，都不会缺少生活难以为继的穷苦人家，这些人将家中子女卖到大户人家做小厮丫鬟并不少见。
至于西域，曾经的西羌商人深入西域，买些西域女子回来，带到宁梁等西羌大城卖给达官贵人做丫鬟或姬妾，那是利润相当可观的生意。
而在西羌归属靖朝，没有了国之边境的阻碍后，盛京江南强大的财力与风情万种的西域美人产生强烈反应，直接让这项生意成了一本万利！
在各方利益的驱使下，短短两年，京城的花街柳陌中就多了不少西域女子的身影，达官权贵中更是以豢养西域情人为时下新的奢靡之事。
虽说人口买卖在靖朝是合法的，但前提是你情我愿，如此大的交易量，自然不可能都是自愿的，只是叶盛没想到，靖律虽然禁止坑蒙拐骗的非法人口买卖，处置得还颇为严厉，但靖律只保护靖朝百姓。
虽然西域诸国如今都奉大靖为君主国，自认藩属，但毕竟没有直接纳入靖朝版图，与陌褐直接以靖民自称的前提不同，西域百姓算不算靖人，为了让走私西域美人成为无风险的活动，在利益集团的默认下，并不算，毕竟这项一本万利的生意可有不少靖朝权贵参与其中。
“陈胜，你带人去买些衣服回来。”吩咐一句，叶盛看向四妹妹，随口道：“买女子衣服，小渔儿，你也一起去。”
叶小渔“哦”一声，跟着几位捕快下了船。
叶盛走到一名捕快身前，要过他的佩刀，旋即行至被提刑司捕快捆绑跪在甲板处的十几名匪人面前，开口问话：“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主使是谁？”
那名独眼悍匪嗤笑一声：“怎么，老子要不说，你还能杀了我？”
回应他的是刀光一闪，脖颈鲜血喷溅，口中汩汩呜咽之声。
叶盛不是杀手，手法并不专业，虽砍中要害，却没有瞬间毙命，独眼匪人倒地抽搐了好一阵，才在失血过多中没了气息，然而这样的视觉冲击却来得更加强烈。
留在船上的捕快们顿时惊愕，杨顺惊诧地张了张嘴。她与叶家二公子算不上陌生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冷酷的一面。
手起刀落斩杀一人的叶盛冷冰冰的刀锋指向另外一个匪徒，很随意地问道：“你能说吗？”
目光瑟缩地瞥过血泊中的尸体，匪徒颤巍巍尖声开口：“说，我说！”
……
……
“呕……”
船上的捕快们正在善后，船下的叶盛在手撑树干呕吐，杨顺觉得这位二公子真是刷新了她的认知，杀人那么干脆利落，事后又忍不住没有形象的恶心呕吐，刚刚为叶公子铁血手腕生起的震撼转眼烟消云散，杨顺感到一种荒谬的割裂感。
“喝点吧。”
叶盛接过杨顺递来的水袋，里面是清凉的酸梅汁，下肚后翻腾的肠胃顿时舒服很多。
“谢谢。”
“不客气。”杨顺顿了顿，好奇发问：“还想说叶二公子什么时候成了冷血杀手，结果……话说，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他做的事情都让我很生气，那会杀死他，可以对其他人造成强大的震慑，问讯会容易很多。”叶盛缓口气，开口解释。
杨顺微怔，摇头笑道：“还真是非常合理。”
停顿一下，她接着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那些人招出的幕后主使可是盛京豪族，最关键的是，买卖西域人，在律法上，并不构成刑罚。”
叶盛道：“我知道，这帮人的买卖路线，我一年半前就知道了，之所以不动手，就是知道就算抓到人，也没什么用处，不过，这次不一样。”
杨顺略感疑惑：“有什么不一样？”
叶盛没有回答，因为叶小渔下船走了过来，还带着一个穿上素色襦裙的姑娘，水眸红唇，青丝如瀑，线条优美，美若天仙尽显西域风情。
叶小渔道：“二哥，她说要见你。”
叶盛看向那位西域美人，颔首致意：“辛苦了。”
西域美人躬身一拜：“不敢当，奴家不过尽绵薄之力，之后的事情，还要靠叶大人。”
杨顺听得诧异：“你们……认识？”
叶盛莫名一笑：“她叫叶黎，是我的……远房表妹？”
杨顺怔住，叶小渔呆住，愣愣看向身旁的美人，迟疑道：“表姐？”
名为叶黎的西域美人噗嗤一笑，叶大人的风趣有点冷，小妹妹呆萌叫表姐的模样实在有点可爱，让昏暗船舱中带来的阴霾都散了不少。
……
……
翌日，盛京震动。
提刑司刑案叶大人带队先后围住文国公府，定光侯府，兵部尚书府，盛京豪族严府，一声令下，连拿数人
从严府出来后，起步就要前往下一家的叶盛被杨顺拦住。
杨顺迟疑道：“真要去宁远侯府？”
叶盛道：“为什么不去？”
杨顺提醒道：“叶首辅和裴公子，交情不浅啊。”
叶盛反问：“那又如何？”
“……”杨顺感觉，如果不是这家伙有一个首辅兄长让旁人多有顾忌，只怕在诡谲多变的官场，活不过太长的时间，不是被贬就是被灭口。
……
……
宁远侯府。
侯府众人面容错愕地看着提刑司捕快毫不留情将侯府嫡次子捉拿拖曳而出，面对扑腾求救的裴世季，宁远侯裴元慎赔笑上前，轻声道：“叶二公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叶盛淡淡道：“人证物证俱在，并无误会。”
裴世季歇斯底里叫嚷着：“什么人证物证，不就是买卖几个西域女人吗？靖律都不管，你多管什么闲事？”
“闭嘴！”见叶盛冷下脸色，裴元慎恼怒地踢了脚成事不足的儿子，还想讨饶两句，拿住人的叶盛二话不说，转身收队。
“还愣着干什么？”裴元慎看着厅中愣愣的众人，气不打一处来：“赶紧派个人去通县找七少爷啊！”
作为侯府七少爷裴世鑫的妻子，面对众人下意识看来的目光，抱着孩子的柳彩依回过神来，慌忙应道：“我这就去，来人，快备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