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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武野城化为一片废墟,横尸遍野。

烽火连天的惨状让城外观望了一夜的真田家武士们心肝俱颤,原本他们还当自己和靖朝水师是合作关系,一夜的炮火扬威之后,认清现实的真田家很自觉将自己放在了下属的位置,对水师的态度不自觉谄媚了起来。

真田家捡漏一般占领了千疮百孔的武野城,幕府残存的将军与士兵面对满城废墟,早已没了任何士气。

只是,东瀛战事并没有如真田家所愿的以闪电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

武野城依水而建,正撞在了水师炮火的射程之内,然而东瀛内以南宫亮为首脑的另一股势力,却深谙狡兔三窟之理,并不像幕府只有一座武野城作为标靶,真田家也仅有一处松津作为大本营。

或者说,真田家尚且没有掌握南宫亮的大本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对于征伐东瀛,沈祯还是那个原则,海上炮火援助可以,靖朝士兵是不会下场帮真田家冲锋陷阵的。

场面一下子就成了大靖水师四面围海东瀛,岛上真田家倾尽全力围剿着南宫亮的势力。

不过优势终究还是全面掌握在真田家手中,毕竟和大靖达到合作意向之后,靖朝军部对东瀛方面的军火支持就全面停止了进程,以至于南宫亮方面的军火陷入了用一波就少一波的窘境,哪怕抢夺真田家的军备,也远远无法补足曾经有靖朝军部源源不断支持的速度。

然而,南宫亮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

虽然不知道大本营所在,但艺朵作为曾经的密谍司出身,对南宫亮阵营里的一些人还是比较熟悉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结局早已写好的战役,过程之中再多的变故,也不会影响尾声的篇章一字一句。

除非南宫亮能够徒手搓出一座天工院,完成军备上的自给自足,否则,连一颗子弹都生产不出来的他们,迟早有一天需要拿刺刀去跟持枪的真田家武士拼命。

当初的惠王至少还能借道他们东瀛补充军备,事情轮到他们头上,却没有哪里能够支持他们这个拉着天皇建立的伪政权。

有人去一片焦土的武野城看过,对负隅顽抗的前路显露深深的迷茫……有意义吗?

当人的心底出现了裂缝,就是最好的策反时机!

……

……

在冬雪飘落的季节里,躲进佐田郡白梨山的原西羌部族势力发生一场巨大的内乱,作为伪政权阵营中地位仅次于南宫亮,曾经的密谍司首钱少和带领多位元老级人物发动反叛,在一个寒冷的雪夜,斩杀元吉天皇,控制住了白梨山总舵,投诚开门。

久候多时的真田家少家主和艺朵率领一众持枪武士鱼贯而入。

神情颓败的南宫亮瞥见那容光泛发的倩影,更觉得讽刺无比,情不自禁声嘶喝骂:“叛徒!”

“叛徒?”艺朵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要说叛徒,这场间,原西羌所属之人,有哪一个不曾做过叛徒?”

艺朵带着嘲讽看向曾经的上峰,密谍司首钱少和,冷淡一笑:“钱大人,还叛了两次呢!”

南宫亮望着多年老友,倏地大笑起来,笑中有泪:“我确实没有想到,你竟然有一天,会背叛我?”

“我也不想的,这或许就是命吧。”钱少和唏嘘出声:“我们当初一起终结了西羌欧阳王室,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因为背叛而产生的缘分,或许注定了,要在背叛中崩裂。”

话音刚落,陡见寒光一闪,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手中剑锋已穿过他自己的腹部。

所有人都是一怔。

“叛主之人,无颜苟活于世。”钱少和撑着口气,看向艺朵,情绪复杂。

曾经,她是拒绝成为真田家少夫人这个任务的。

然而身为密谍司之人,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

谁能想到,命运的棋盘,最后竟然会成为这样的局面。

“你赢了……”钱少和盯着曾经的下属,如今即将成为东瀛地位最高的人物之一,苦笑两声:“记住你答应过的,保住密谍司,所剩无几的,同僚们……”

艺朵同样五味杂陈,叹息应道:“放心,我说到做到。”

“多……谢……”钱少和一拉剑锋,血溅倒地。

南宫亮悲叹一声,看着穷途末路的局面,惨然笑了笑,回想他短短一生,还真是波澜壮阔,当过龙椅上的至尊之君,也做过乱他国局势的棋子。

他也殚精竭虑地想过,统一东瀛,就算谈不上东山再起,至少也是小国之君,励精图治,将来未必不能流传一段传奇。

结果那个杀千刀的叶繁!

那家伙纯心地要把东瀛往烂里搞,军火泛滥,杀戮滔天,血流成河。

这样的国度,根本谈不上治理二字,每天不是在杀人,就是被人杀死,宛如地狱。

现在想要结束这样的局面了,被选择的执棋人,却不是替大靖做了许久乱局之刀的他,而是一个他下属的下属?

艺朵莫名有点理解南宫亮的心境,轻叹道:“主公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若能一展所长,想必也能是位治世能臣,中兴君主,可惜,命运似乎从来不曾眷念过你。”

南宫亮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莫名觉得这话无比地符合他此生的写照。

“真田少夫人,好歹,我也曾是你的君主,我要求有一个体面的死法,不过分吧?”

艺朵摇摇头:“我并没想过要杀你,元吉天皇已死,没有了这个招牌,你对东瀛来说,并没有什么号召力,杀不杀你并不紧要,只是我杀了你,你的子女视我为仇人,将来再来杀我?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是不是该将南宫家族斩草除根?”

“你!”南宫亮呼吸顿沉。

“不过主公心思深沉,你这样的人,我也确实不敢留在身边,我会给你一艘船,你带着你的人走吧,天大地大,自在逍遥。”

南宫亮自嘲满满地笑了笑,自在逍遥?他曾经堂堂的西羌国主,像个球似的被叶繁一脚踢到东瀛,如今又要被个小丫头片子踢到无垠瀚海,不知该何去何从?

与丧家之犬何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