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当！可不敢当！”
陶掌柜神色略慌地连连摆手：“杨公子就算改换了名字，那也是名副其实的皇家子弟，您这般说话，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不过是个娘早死，爹不爱的庶子罢了，再说了，当年城王府登报明言，将我逐出家门，如今的杨辉，算不上什么皇族子弟。”杨辉漫不经心自嘲着，随意看眼倒在地上的叶端，轻叹出声：“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当年随口两句话就能忽悠得找不着北的家伙，如今居然这么警觉，真是让人意外。”
“当年流放西域是摄政王亲自做的交代，那会正巧还未禅位的嘉德皇帝钦点了星月县主楚夜莺出任西域副总督。寿国公府的小少爷这一趟回京，也是跟着县主一道回来的。不难猜到，这些年在西域，县主受托一直在照顾着，从他先前擒住你的招数看，手上是有真功夫的，八九不离十是县主教的……”
陶掌柜悠然一笑：“若说叶家小少爷成了楚夜莺的徒弟，那有这般变化，也无甚出奇，星月大盗毕竟是纵横武林的一代传奇啊。”
杨辉试探道：“那接下来，该如何做？”
陶掌柜蹲下身，将叶端后脖颈上细如牛毛的银针取下，收入袖中，淡笑应道：“既然叶小少爷如此警醒，那死的，自然只能是别人了，不打紧，些许小波折罢了。”
……
……
叶端遭到银针刺穴暗算的时候，楼上的隐秘包厢里，入座的杨勇与赵王叔刚寒暄了几句，又与共同在座的赵三思闲聊两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适时微笑问上一句：“话说回来，赵王叔特地下帖相邀，不知所为何事啊？不会就是邀小侄过来闲话家常几句的吧。”
“那确实不是……”
杨正和淡淡笑了两声，神色谈不上严肃，依旧一副慵懒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让杨勇差点捏碎手中的酒杯。
“陵王觉得，当今陛下之后，这帝王大位，该由谁来承继大统？”
面对赵王杨正和语气淡定，大逆不道的问话，杨勇目光骤凛，深意重重在赵王与赵三思间打量了个来回，冷淡出声：“王叔慎言！”
“聊聊嘛……”杨正和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本王个人觉得，你，陵王，该当仁不让！”
杨勇淡漠冷笑了声：“王叔这是，在怂恿我造反？”
“造反？造什么反？你不姓杨么？”
杨正和同样回以冷笑，向下绷直的食中二指在桌上用力敲着：“叶问！那小子才不姓杨！”
“不可否认，杨漓月是个勤勉的皇帝，比她那不靠谱的弟弟强多了！又得朝中诸位能臣辅佐，大靖平安年间的繁荣，远超史书所载一切盛世！但那之后呢？她的儿子姓叶！平安五年时，礼部尚书有过奏请，希望唯一的皇子能改姓，然后入主东宫，承太子之位，以稳国本。然而这件事被杨漓月当朝态度坚定地否决了，且明言让百官少谈此事，很明显，她对摄政王的极端爱慕，连让她儿子改个姓她都不愿意！”
赵王爷犹自愤懑嗤笑：“不过也罢，就算是改了杨姓，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皇子父系非我杨氏皇族，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那只是个早年北地逃难南下的草根！若不是当年家中长子攀附上了武安公主，所谓的寿国公终其一生，最高不过就是个问水县不入流的小官！”
“就这样蝼蚁般的一个叶家，因缘际会，机缘巧合，竟然要取我杨靖王朝而代之？”杨正和说得愈发愤怒：“大靖朝姓杨！是杨家先祖，是高祖皇帝打下来的江山！”
“呵……”说到这里，杨正和面色悲戚自嘲笑了出声：“杨漓月天下归心，国朝武将九成九唯她马首是瞻，更是有大靖军神军魂的称号，锋芒难掠。”
“杨氏皇族？呵呵，那些个藩王，个个跟没胆的鹌鹑似的，乖乖地都被打发到金银洲去了，要不是我这双腿脚不方便，怕不是也要去海外之地逛一逛？但说一千道一万，这天下非杨氏而皇者，你们能忍，我杨正和就算死也不答应！”
赵王爷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听得杨勇沉默良久，不待他发表什么意见，杨正和看着陵王，缓和了语气：“勇儿，你很不错，武能上阵杀敌，文可运筹帷幄，有我杨家先祖之风！当年那个萨妮娅院士的事情，你坚决反对放人，可惜，摄政王一意孤行，陛下又一副夫唱妇随的蠢样，这才短短几年，奥古斯曼在称霸红海，征服阿拉布图后，已经继续将势力扩张到了萨尔曼和尼斯地区，如果他们将来再继续东进，就将进入西域！这都是叶见初执意放人的结果！平白给大靖制造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但是王叔……”默然半晌后的杨勇幽幽吐出口气：“倘若没有叶见初，可能靖朝远达不到今日之盛世。”
杨正和默然，抬头看眼天花板上亮着的灯光，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承和皇帝的眼光确实非常独到，叶见初也着实对得起皇兄对他的偏爱与支持，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杨忆当年非要玩出禅位大戏，以至于今日尴尬之局面。
“看来陵王是不同意本王的意思了？”
看着对面的杨勇瞬间全神戒备的样子，赵三思摊手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无害。
杨勇可不会因为一个动作放松警惕，这种论罪足以杀头的谈话，话都说完了，若自己不入伙，他们能放自己离开？若他点头同意，他们又如何相信，总该要自己做出点什么证明诚意不是。
“贤侄不必惊慌……”杨正和微笑摆手：“说了，只是聊聊而已。”
赵王爷别有深意一笑：“这说起来啊，盛京城里的爱情故事，先是杨洁与苏牧让人津津乐道，后有杨漓月和叶繁更是令人羡慕非常，但其实，当年的二皇子与二皇子妃的故事，也挺感人的。军中小官之女，隐姓埋名积攒军功的二殿下，这要写个话本子，可不比长公主和女皇陛下的故事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