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医院的病房里,充满孩子的啼哭声。
林盼儿没有亲自哺乳,也很少亲自喂奶粉,对声音的啼哭声不算敏感。
找到主任的办公室,艾钧让她在门口的凳子上等着。
几分钟后,艾钧和主任一起走出来。
“你们放心吧,孩子没有大碍,今天回去也是可以的。”
“谢谢齐主任!回头再亲自上门感谢您!”
和蔼的消化科主任目送他们远去,林盼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来之前还担心孩子的病情,人一旦住院,没有几天是出不来的。
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艾钧满脸的不高兴,气冲冲地往病房走去。
“我就说怎么突然住院,在家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把孩子留在这充满病毒和细菌的空间里。”
“他们也没有带婴儿的经验,发烧是大事,在医院肯定比在家安全。”
林盼儿想安慰他,话说出口,好像是在为他们找借口。
走到病房的时候,里面一个陪床的人都没有。
孩子的额头上插着点滴的针管,正在呼呼大睡。
“这就是你说的好,让孩子一个人在病房内,要是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林盼儿走的时候,他们陆家几个人都在,还让她放心来着。
这才没多久的功夫,一个人都不在。
无论去做什么,也该留个人在这看着啊!
单间的病房里,设施还是很不错的。
不愧是帝都的儿童医院,比林盼儿新来的灵山医院不知道强多少。
墙上的电视在循环播放着纪录频道,声音开得很轻。
孩子才三个月,这单间的病房,也不存在上厕所的问题。
林盼儿想不出他们能去干什么,但是人确实不在,就算是吃饭也不用所有人一起去吧。
“你在这儿陪着吧,我去找一下护士。”
“好的。”
看着熟睡的孩子,林盼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流泪的冲动。
从怀孕至今,她还恍惚地如同在梦中。
从小女孩到母亲角色的切换,她还没有完全适应。
有时候怀抱里一个婴儿,那种感觉好像是跟她没什么关系,也根本没有什么互动。
说不上喜欢和开心。
每一天,不是在忧虑学习,就是未来的安排。
她好像从未仔细端详过面前这个有点“丑陋”的小伙子。
刚出生的时候,脸上还沾着鲜血,长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经历十几个小时宫缩和待产的痛苦,听到他哇哇啼哭的时候,她已经精疲力尽。
从小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样做一个女孩,该怎么样做一个母亲。
直到孩子出生,她也没告诉欧阳慧一声。
外婆在的时候不一样。
可是现在,她就算几年不回家,母亲也只是偶尔会打个电话。
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知道彼此还安全地活着。
孩子可能是在做梦。
突然笑得很甜,还发出“咯咯”的声音,几声之后又安静地睡去。
自怀孕到现在,林盼儿还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
她很少沉溺在消极的情绪中,是个不会有太多感情去消耗的人。
决定就去做,做到最好。
不想做就完全不碰一下,别人觉得再好也没用。
她趴在病床上,看着沉睡的孩子,开始有一点当母亲的幸福感。
安静的环境被一阵嘈杂声打破,杨教授和冯璇带着两位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进来。
林盼儿腾地站起身,跟他们打招呼。
“杨教授,冯阿姨好!”
老太太面无表情,而冯璇略显尴尬地说:“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这么快?”
“是的冯阿姨,我那边的阿姨已经辞退,打算请个新的育婴师。”
冯璇欣赏地说:“考虑得很周到,你忙累好几天,回去休息吧,医院里有我们在就可以。”
两位医生模样地人站在病床边,似乎是在等她们的指示。
林盼儿有点不知所措,还记得齐主任说过,孩子马上可以出院。
杨教授似乎有些等不及,对两个医生说道:“该干嘛就干嘛吧!”
两名医生,一男一女。
稍微有些为难地看一眼林盼儿。
“还犹豫什么?”杨教授催促道。
“我们给孩子采个血,需要做个化验。”他们说完,就打开手中的医药箱。
就没见过本院的医生还要带着医药箱的。
林盼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看着杨丽华和冯璇。
她们总不会对亲生的孙子有什么坏心思吧。
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更加谨慎和仔细,毕竟孩子才这么大点。
过度医疗也是很多医院存在的问题。
“孩子睡得正香呢,能不能等他醒来之后再采?”
孩子高烧对体能的消耗大,好不容易才睡着,刚才还做着甜甜的梦呢。
这一针扎下去,不醒过来才怪。
“冯阿姨,他刚才做梦还笑呢,等一会再抽血可以吗?”
冯璇看着杨丽华。
70多岁的老太太,满脸倔强和高傲,在他们家是女王一样的存在吧。
如果她还有一点仁慈之心,应该也能等到孩子醒过来。
“现在也不影响,他要是真困,痛一下很快就能睡着,让人医生等着不讲究。”
不讲究三个字让林盼儿心里不舒服。
合着她老人家这两天的和颜悦色,都是装出来的,心里还是看不起她。
是啊,未婚先孕,大一产子的乡下姑娘。
无论怎么样说出去,都是让人不耻的。
陆宇航这样的公子哥,北京出生的本地人。
外公外婆就是体面的文化人,父母也是有头有脸的。
光这些就是她高攀不上的,何况人家现在还是帝都大学,正儿八经的的学生。
身材高大魁梧,长得也阳光帅气。
哪一点都是他们几代人的骄傲,认识林盼儿,只是他生命中的意外。
林盼儿突然意识到,就像以前小说里看到的,如果孩子跟着他们回去,她以后还见得到吗?
“杨教授,再等一会儿可以吗?”
林盼儿恳切地看着杨丽华,希望她能有一些仁慈之心,打破她内心黑暗的推测。
在老人和蔼的脸上,她看到一丝的不屑和鄙视。
就好像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在他们那个年代,在他们老一辈的眼里,林盼儿充其量,就是一个不知自爱的破鞋。
去母留子是他们的标配。
到时候给孩子上个户口,这儿子可能再跟她没什么关系。
冯璇看母亲不说话,她走到林盼儿身边,温柔地看着她,就好像回到灵山的时候。
“盼儿,别让医生等太久,只需要几滴血,可能孩子还感觉不到。”
那时候,是几个人跟她儿子陪读,现在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