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
那是时苒的脸。
十三年未见,她看起来更加沉静也更加有气韵了。
那是一个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高奢品牌的地广。
但整幅地广画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商品,而是用时苒的脸铺满了整幅画面。
她并未如何精致勾勒眉眼,只素净抬眸,看向这芸芸众生。
那一双眸子里,好似盛着世间万物,又好似世间万物皆入不了她的眼睛。
底下是品牌的广告词。
『打破桎梏,美不设限』
而伴随车子的行驶,曾淮川发现,这一片繁华的商业区,几乎到处都是时苒的广告牌。
粗粗一数便有七八个。
她如今,这么红了?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了曾淮川的动作,笑道,“兄弟,你也是时苒的粉丝?不得不说,人是真火啊!这片商业区广告牌换来换去,这么多年了,始终还是时苒的占大头。”
听到司机的话,曾淮川神情有些复杂。
“她现在很火了吗?”
“不是吧,兄弟,你国外回来的?国外那里也应该知道时苒的名字啊。国内第一个四大国际影展大满贯影后啊,娱乐圈封神一样的存在了。前段时间她电影上映,我还去看了,好家伙,影院爆满,过道都差点儿坐满人了。”
说着,又开始给曾淮川科普时苒这些年来拿的荣誉和奖杯。
原来,她这么厉害了。
曾淮川一时竟有些恍惚感。
在路过曾氏原本的办公大楼时,曾淮川惊愕发现,这里的曾氏logo居然消失了。
“曾氏是倒闭了吗?我记得这原本是他们的总部啊!”
曾淮川满怀希冀地看向前排的司机,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可司机摆了摆手,笑道。
“啥倒闭了,搬迁了,去了南城那边。因为规模扩大,顺原本的办公大楼有些小了,曾氏豪掷几十个亿,买了两栋大楼,号称双子星。晚上那灯光亮起来,老气派了!”
几十亿?
两栋楼?
曾淮川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重活一世,不光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还看着曾淮安和时苒在自己的领域都更加发光发热了。
他们甚至比上一世更加成功。
曾淮川颤抖着嘴唇,问了心中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那曾淮安和时苒,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吗?”
司机有些奇怪地瞥了他好几眼,越看心里越嘀咕。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之前哪里见过吗?
心里想着事,但嘴上也没慢。
“他俩咋会在一起?时苒早就说过自己终生献身给演艺事业,不会考虑婚姻。那个曾淮安是曾氏老大吧?他几年前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这一世的曾淮安,居然放下了对时苒的执着?还结婚生子了?
曾淮川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他恍惚地用现金结了车费下了车,结账的时候,还被司机嘀咕怎么不线上支付。
而司机开出去两条街,突然一拍脑门。
“这不是那个绑架案的人吗?!”
当时媒体铺天盖地报道,再不关心娱乐圈事的人,也都大致看过,更对曾淮川的照片有所印象。
不过那时候媒体照片上的曾淮川,西装革履,风流潇洒。
而如今的他,看着却是畏畏缩缩,连和人直视都不敢。
他居然放出来了?!
下了车的曾淮川,看着眼前这栋有些破败的别墅,心下酸涩。
得知了时苒和曾淮川的近况,再看看如今的自己,难免心中意难平。
曾经,自己可是都压了他们一头的。
叹了口气,将杂思甩出脑子,曾淮川刚准备抬步朝别墅走去。
突然,一辆刚刚停在路边的轿车,疯了一样怒吼着油门朝着曾淮川驶来。
曾淮川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直接身体腾空,飞出去了一大截,而后重重摔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鲜血不住从嘴中涌出。
曾淮川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抽搐。
但,那辆车子的动作还未停止。
尽管曾淮川被撞出去了很长一块距离,可那辆车子还是继续猛踩油门朝着曾淮川来了。
透过前挡风玻璃,曾淮川终于看清了主驾驶位置的司机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景虞。
竟然是她。
下一秒,车轮狠狠碾过了他的身体,他彻底没了意识。
甚至,连一句对这个世界告别的话都没有。
疯狂将曾淮川碾压了几十遍,确保他几乎已经成了一滩烂泥。
景虞这才踉跄从车子上下来。
“你毁了我,曾淮川,这是你的报应!”
景虞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好,给人当过情人,当过后妈,甚至出卖过自己的身体。
她曾经是顶流小花,却毁了脸,断了前途,不光娱乐圈回不去,名声尽毁后,她甚至走在街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看着时苒的事业蒸蒸日上,她早就没了报复时苒的心思。
她知道,她这辈子都做不到了。
当你和一个人处在同一起跑线上或者相差不大时,你会嫉妒她,陷害她,随时随地想要把她拉下来。
但当她遥遥领先后,一切就只剩下了畏惧。
前几个月,景虞确诊了绝症。
她没多久好活了,所以,她要拉罪魁祸首给自己陪葬!
看着一摊肉泥的曾淮川,景虞吃吃笑了。
“曾总,我敬你一杯!”
她从车子里拎出一瓶酒,一口气干了下去。
这是他们宴会初遇时说的第一句话。
如今,也用来为两个人画上了句点。
一个荒唐可笑的句点。
时苒是在五十多岁时脱离了这个世界。
她一生获奖无数,出演的许多角色都成为了影史和电视剧史上不可磨灭的经典记忆。
五十岁那年,她拿下了演员的最高荣誉。
瓦纳奖终身成就奖。
从奖项设立一百余年以来,只有五人获此殊荣,无一不是影史的开拓者和奠基者。
而时苒,是唯一的女性。
当然,她只是代表了女性在这个奖项的一个开始。
从她以后,会有无数女性,有了捧起这座奖杯的可能和希望。
“很多人总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只要做了就好,为什么要去追求名利呢?但我想说,为什么不呢?希望所有人,都能有勇气说出自己的野心。坚持,努力,争取,这个世界终会向你低头。”
时苒手持奖杯,坚定沉静站在名利场的中央,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光,在那一刻定格。
在世人眼中,纵使不复少女青葱的面貌,她也永远风华正茂。
穿过风,跨过山,越过海,莫问天涯路几重,轻衫侧帽且从容。
她是时代的传奇,亦是不朽的艺术。
而当时苒结束一生,从那股已经十分熟悉的昏暗中苏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这一世有些不一般。
她正被一床红纱裹住,红纱下是未着寸缕的身体。
而此刻,她躺在一张华丽宽大的床榻上,床榻上甚至洒满了瑰丽动人的花瓣,更映衬得这副场景多了几分旖旎。
她,就像一份礼物,被精心打扮搁置在了这里,等待礼物的主人。
而四周的装潢布置,不光十分华贵,且带有龙腾图样。
瞧着,应当是一位王孙贵族的宫殿。
上来就玩这么大吗?
时苒缓缓坐起身,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