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公仪朔,难得没有早起读书练剑。
在初全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公仪朔是临近卯时才唤了他进内室,而后快速更衣,好不容易才未误了时辰。
一路上,初全都忍不住想,这位新来的时美人,竟有如此魅力,让一向恭勤好学的皇长子殿下都为她打破了这么多年的习惯。
却浑然不知,如今他的皇长子殿下脑子里,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倒不是震惊公仪穆母子居然敢往他身边安插人。
景贵妃意在后位,公仪穆心向储位,这两点他早就知晓。
这两年,公仪穆虽还未正式入朝,但谢家门生遍及天下,前朝针对自己的一些设计和针对早就开始了。
这也是公仪朔一直苛于要求自己的原因之一。
他没有太多可以犯错的机会,所以必须让自己不断快速成长,才能够在这场残酷的夺嫡之争中活得久一些,也保护母后更多一些。
他震惊的是,公仪穆选的这颗棋子,居然上来就自报家门了。
“你说什么?”
公仪朔坐起身,看向床榻上一身红纱,半露香肩的美人。
可此时的气氛,半分暧昧也无,而是瞬间冷了下来。
便是公仪朔再君子,他也无法对一个上来便自曝自己奸细身份的女子,有什么好脸色。
“皇长子殿下,您果然是个好人。昨夜见我睡得深沉,便未曾唤醒我。今日醒来,也未曾苛责于我,所以我不想听公仪穆的话,去害你这样一个好人了。”
时苒拥着被子,也坐起了身来。
一张妩媚倾城的脸上,却有着天真的残忍和直率。
“你是公仪穆的人?”
公仪朔这下有些都不懂了。
景贵妃出身陈郡谢氏,出身高贵,势力庞大。
她为公仪穆准备的人手,应当是老练深沉,一击必杀的才是。
怎么会上来便自报身份?
还是说,这个人其实是别方势力派来的,为的是挑拨自己和公仪穆之间的关系,让自己同公仪穆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一瞬间,公仪朔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可下一秒,时苒的话打碎了他的一切思虑。
“是呀,时苒这个名字,我也用了几天而已。在那之前更久远的时光里,我叫摇光,是公仪穆身边暗卫里的七星君之一。我从三岁被谢家收养成为暗卫,人生的目的便只有一个,成为一个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的女子,而后被献给公仪穆的对手,也就是皇长子殿下您。可以说,我是公仪穆的人,但从开始,便是为殿下您准备的人。”
时苒直白的话,让公仪朔一怔。
“既然你是公仪穆的人,那你不该维护好自己的身份好潜伏在孤的身旁?为何见了孤一面,并将一切和盘托出。不怕孤,现在就杀了你?”
公仪朔说的时候,手已经缓缓握住了床榻边的佩剑。
只要时苒一有异动,他的剑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出手。
时苒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动作,轻笑了笑。
“是呀,我该瞒着自己的身份的,可如今我不想瞒了。我为谢家做事,并不是出于忠心,我从没那种东西,只是我没得选而已。后来答应公仪穆到殿下您的身边,也是因为公仪穆说他爱我,说为了我们二人的未来,他需要我去做这样的事。我对爱这种事十分陌生,却也十分好奇,我不知道公仪穆口中的爱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便答应了他的话,想看看这份爱,是否真如他口中所说的,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最渴求的东西。”
时苒短短几句话,将一个从小脱离了正常的社会关系,整个人的人生逻辑完全是在扭曲的培养中建立起来的,天真而又残的忍暗卫的形象,塑造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一时间,公仪朔都不知该如何评价眼前这女子的行为了。
“可见了殿下您,我就觉得,这爱,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了。公仪穆说爱我,所以让我来到了殿下您的身边,让我以美色诱惑于您。殿下不爱我,却连我睡着了都不忍打扰,醒来后也是不忍苛责。若是爱只是让我牺牲,那我就觉得,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了。我觉得,倒是待在殿下身边,更符合我的心意。”
“暗卫训练的不是忠诚吗?你就如此轻易背弃了谢家和公仪穆,他们手中,难道就未曾捏着能够制衡你的手段?”
公仪朔还是未曾放松警惕。
他清楚,培养一个暗卫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绝计不在少数。
他身边如今也有暗卫,但因为缺少外家势力支持,他也不过这几年才勉强培养出两三个合心意的。
即便这两三个能力算不上最顶尖的暗卫,也都花费了母后为他积攒的大部分银钱。
正因为自己亲手培养过,所以公仪朔清楚,便是大族如谢家,也不可能轻易拥有数目庞大的暗卫。
因此,每一个暗卫对他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他们怎么会不考虑到暗卫叛出的风险?
“有呀。”
时苒粲然一笑,颊边的梨涡又再度出现了。
在公仪朔有些晃神的时候,时苒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上。
而后,迅速抽出了他手中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