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每天扎两次,分在上下午,一次大概两个小时。
依照我的设计,每天傍晚,曾洗月都需要醒过来吃东西,这样起码有两个好处,一者,进补食物,从食物中摄取能量,维持患者必要的体质对抗,对于治疗大有裨益。
再者,也可及时反映真实的治疗效果。
所以在催眠药的给药量上边,我并没有下得太猛,这样就能确保曾洗月晚饭时间能够自然醒过来。
前三天,曾洗月醒得都很正常,可问题是看上去还是那么傻乎乎的,治与不治,根本没啥两样。
张玲玉看出来了,可碍于好朋友的面子,没好意思跟我说。
曾金山也看出来了,考虑到我是张玲玉推荐过来的,也没好意思去问,说到底,等于在给小姨子张玲玉的面子。
女佣们却是交头接耳。
几乎所有女佣都用怀疑的眼神望向我。
意思在问,我是不是个大骗子啊。
同时又替曾洗月揪心不已,心说大小姐的便宜可别被大骗子给占尽了。
整个攒香居,只有曾少雄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着乐。
曾少雄为自己的偷梁换柱之计沾沾自喜,同时不忘把我出丑的消息打电话告诉李云珠。
“好样的少雄,干得漂亮!”
李云珠满脸灿烂,连夸宝贝儿子能干。
忽又不无担心的说道:“那个傻丫头最后可别被治死了,我给你的那瓶药水,你要抓紧给毁掉。”
人一旦干了坏事,没有几个睡觉能睡踏实的,李云珠现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想把曾洗月置于死地固然不假,可她也知道,一旦曾洗月遭受不测,曾金山必定往下追查,害怕引火烧身,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甚至说有些后悔。
却是曾少雄胸有成竹,“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
也不知道儿子心里有什么数,李云珠战战兢兢,提醒道:“我放啥心还放心,你越这么自信,我越是害怕,要是你被查出来,打死也不能说是我叫你去做的,要不然,妈会被你爸抓去坐牢的,到时候,你什么都捞不着,可要给我记好了。”
想到厉害处,李云珠开始寻求自保了。
曾少雄不以为然,“妈你别害怕,曾洗月死不了,再说,出卖谁,我也不能出卖你,好了,挂了吧,我再去看看热闹。”
说着真就把电话挂了。
曾少雄出了房间,沿着攒香居大院的花径跑了几圈,装出很喜欢体育锻炼的样子,见到佣人,还主动点头。
“少爷好。”
“几位小姐姐好。”
一句几位小姐姐好,这中间就包括女佣杨桃。
其实曾少雄也只是一句客套话,是在表现亲和力,毕竟老爸也在攒香居。
说到底。
他是故意表演给老爸看的。
意思,曾洗月身体不怎么样,不是还有他曾少雄么?
曾洗月那边情况没啥起色,作为父亲,曾金山心情不好,整个攒香居上空乌云笼罩,这都可以理解。
听到曾少雄一声好,其他几个女佣倒也没有值得开心的地方。
唯独杨桃脸颊发烫,丰满紧致的身子跟着也开始忸怩不安。
杨桃和我是小老乡,村长的宝贝女儿,放弃读大学的机会,甘愿跑到豪门曾家做个女佣,我一直认为她怀着某个梦想。
前段时间,杨桃伸手向男朋友孙浩讨要彩礼,二三十万一辆的轿车没挑起她眼皮不说,张口还要孙浩父母到长阳给她和孙浩买套房子,意思,不买房子就不结婚。
杨桃在豪门曾家见惯了奢华,感觉她跟孙浩提的条件一点儿也不过分,根本不顾孙浩父母是退休工人,没有那个能力。
长阳房价之高跟深上广齐名,孙浩知道实力不允许,只得率先把杨桃给甩了,临分手时说杨桃拜金女的样子好丑好丑,还预祝杨桃成为永久大龄剩女,最好一辈子没人要。
孙浩那些话直接伤到杨桃的自尊。
回到攒香居,这都好多天了,杨桃还是找不到开心的理由,期间还跟同为女佣的丁翠翠吵了一架,原因竟然是丁翠翠比她年轻漂亮。
听到曾少雄脚步渐远,杨桃专门躲到一棵大树后边双肩环抱的陶醉一阵,然后掏出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带着花痴的又往腮帮子拍拍打打,意思,她多好看啊。
杨桃从树后走了出来,整理一下衣服。
其实她也只是在抚慰一颗贪慕虚荣的心,却是看起来好像没干什么好事似的。
“杨桃,洗月爱吃的东西,你们买来了没有?”
“买来了御姨,丁翠翠把它拿到大小姐的房间去了。”
“那就好,等会洗月醒过来,让她多吃点。”
“是,御姨。”
张玲玉这几天一直没有离开攒香居。
她所问的是曾洗月爱吃的宫廷燕窝粥,这种燕窝粥,只有长阳百年老店御膳房能做,而御膳房就属首席大厨王大勺做得最正宗。
平时,张玲玉经常安排牛峰把王大勺请到攒香居,让王大勺亲自做给曾洗月吃,怎奈这几天御膳房太忙,王大勺抽不开身,所以这次专门叫杨桃和丁翠翠结伴到御膳房去买。
张玲玉知道杨桃和丁翠翠最近闹着不愉快,其实这是她有意促成杨桃和丁翠翠言归于好,从这点来看,她还真不愧带着人人尊重的大姐大的范。
杨桃低头走开了。
身后,我和张玲玉肩并肩在小路上慢慢走着。
“秦冲,有些话,我姐夫不好意思问你,那就让我来吧,你一定如实回答我。”
张玲玉前凸后翘的身子轻摇,一边走,一边手指上摇动着钥匙环。
“你就问吧御姐,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好,我问你,你真的用传世银针治好云水道长和罗茶花婆婆的腿?”
我摸着下巴沉思一会,“是的,云水道长的情况,当时罗茶花在白头谷,她可以证明,至于罗茶花的婆婆,罗茶花和代香草都能作证,她俩的号码,我手机里存着呢,不如现在给你,你问她们好了。”
张玲玉轻轻摇头。
接着扭头眺望凤仪阁方向,说道:“只是,云水道长和罗茶花婆婆瘫的都是腿,而洗月瘫的是脑子,情况不一样。”
我一点就透,“你别怕御姐,关于这件事,我曾经带着困惑的问过云水道长,他亲口告诉我,说,只要我心诚,大小姐一定也能治好。”
张玲玉说道:“可是,这几天我感觉一直没啥效果呀,我姐夫都快急坏了,你说,是你没有找准穴位呢,还是洗月穿着睡裙碍事拌脚?”
两个疑问表达的其实是一个意思,曾洗月穿着睡裙,虽然半透明,找穴位毕竟还是有些不方便。
意思也很明白,实在不行,也只能脱掉曾洗月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我轻轻摇头,“我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姑娘。”
“那怎么办?”
“你转告曾老板,就说我我会拼尽全力的,容我再试试。”
张玲玉看上去欲言又止。
这边,曾洗月是她的亲外甥女,那边,我是她的好朋友,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出现不好的结局。
所以,望向我,她尽量采用试探的语气,说道:“实在不行就放弃吧,洗月这种病,全世界的大医院基本上跑遍了,都没能治好,区区一根银针,咱们都别太较真。”
话的意思,是在安慰我。
我语气特别诚恳,“让我再试试,过完七天,要是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了,到时候,我会把钱退给你们。”
说着。
我便想到曾金山当初仗义疏财,帮我偿还的那两千多万巨额债务。
这要是失败,我也只好回家筹钱了。